第509章 彩禮（二）

受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竟似已經死去。

他倉促撲下去，一摸，受德的鼻端尚有熱氣，只是昏迷不醒。

“受德……受德……”

他采取急救措施，可受德沒有任何醒轉的跡象，正要打算叫醫生，一轉眼，看到受德對面那副攤開的畫像。

他一看，幾乎驚呆了。

但見畫像上的受德，整個臉部已經徹底轉入陰影，只剩下最後一點虛無的影子，雲霧，快要徹底將他吞沒。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畫像竟然裂開了，那種裂痕絕對不是撕裂，而是整個畫像仿佛在內部自行爆炸了一般……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可是，內心便是這種想法：爆炸，一種可怕的爆炸。

而且是一個自成一體世界的報道，好像在某一個節點上，得到了最後通牒——也就是受德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通牒時間。

受德，是否便是因為進入了這樣一個被炸裂的世界才昏迷不醒？

如果內部已經炸裂，受德是否會永遠無法醒來？

他想，這畫像炸裂之時，便是受德灰飛煙滅之際，比徹底隱入雲霧更加恐怖。

他有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也許有自己完全想不到的大事情會發生，而不是早前判斷的，受德的臉隱入雲霧之後，他無聲無息消失就是了。

不，絕對不是這樣。

這時候，最應該做的事情是馬上拿時光之筆修補，可是，時光之筆已經被雍正偷走。他毫無辦法，只能呆坐在受德身邊，膽戰心驚地看著他一直昏睡。

好幾次，他將手伸到他鼻端，發現氣息一直是熱的，可是，這絲毫不能令他放松心情，內心反而一陣一陣的戰栗。

照此下去，也許在某一天，受德就會悄無聲息離開這個世界。

他再次拿起手機，才發現在這裏，手機根本沒有任何信號，這屋子有特別的防禦系統，而且，有嚴密的監控，從裏面可以將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但從外面卻絕對無法窺探，甚至沒有一定規模的爆破，根本無法進入這比藏寶庫更牢固的“酒池肉林”，可見受德所說花了十億絕對不是信口開河。

不知過了多久，受德忽然慢慢坐起來，明明是黑夜裏，他卻一目了然似的：“小吳？”

吳所謂大喜過望：“受德，你醒了？”

他點點頭，極其疲憊，就像一個從沙漠歸來之人。

吳所謂從未見他臉上神色如此奇異，並不是恐懼、遺憾，甚至不是憤怒悲哀……他完全無法形容，只是覺得他很絕望——

對，就是絕望。

為什麽長時間的昏迷不醒之後會感到絕望？

吳所謂沒有問他這個問題，只是遞給他一大杯熱咖啡，他接過猛喝一大口，然後，一口氣便喝完了。

忽然覺得在這樣的時刻，在這間屋子裏，真是再也沒有比咖啡更加絕妙的東西了，甚至於他早前最愛的美酒也遠遠比不上這濃郁的味道。

更妙的是旁邊居然還放著兩碟小點心，他大吃大喝，高熱量傳導到腦海裏，很快便指揮四肢滿血復活。

他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精神十足。

很久以來，他每一次從夢境裏醒來後，會渾身無力許久，就像麻木似的，根本沒有行動的能力，這一次，是個例外。

這時候，吳所謂才拿出一樣東西：“受德，你認識這玩意嗎？”

他接過一看，臉色微微變了：“哪裏來的？”

“真是豬神婆？”

受德反復看著這玩意，古老的神牌散發出淡淡的香味，但是很難聞，就像幾千年時光沉澱下來的那種腐屍的味道。

“朝歌淪陷之後，姜子牙來了個什麽封神榜，給他的前妻弄了這麽個充滿侮辱性的稱號，老鬼說，這便是當年封神榜的令牌化石，你看是不是真的？……”

沒想到受德居然點頭：“是真的！”

“還真是？”

他看了看上面的文字，淡淡的：“這是姬旦親筆。”

吳所謂：“……”

“當時，周方國只有姬旦通曉文字，他們送到朝歌的書函全部出自他之手，所以，我對他的字跡非常熟悉。沒想到這家夥居然被後世之人尊為周公……”

自然，後來的封神榜也是由姬旦執筆。

吳所謂嘆道：“周公之禮便是從他開始！幾百萬年之前，縱然人類被趕出造物主賜予的樂園，但是，依舊殘存造物主當初的期許。但是，東方人的徹底崩壞，便是從周朝開始的。周公開始制定禮儀，什麽君臣之禮，夫妻之禮，正是從這個老家夥開始，原本屬於人類的隱私徹底被暴露於大眾眼皮之下，而且被人津津樂道地探討……”

周公之禮開始，夫妻之道成了一種道德規範，然後，你要娶幾個老婆，要跟哪個老婆同房，一定時間內要同房多少次……統統都成了一種規定，否則，你便是不道德。然後，推而廣之，你只能生多少個孩子，你什麽時候才能生孩子，生孩子必須辦什麽證件，被什麽機構所許可……統統都被人給你計劃好了，你不能自作主張，否則，你就會遭到經濟上的處罰——人類，漸漸變得比種豬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