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狐狸精（三）

一片烏雲飄來，不偏不倚地遮擋了月亮，整個天空，忽然間就漆黑一團了。

整個鹿台也漆黑一團。

翻滾的烏雲墨汁似的。

四周的空氣跟著凝固了似的，受德卻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攔在吳所謂前面，他也發現，那翻滾的烏雲裏，竟然像如有無數的東西在痛苦掙紮，急於掙脫束縛要傾倒出來似的。

再細看，竟如有無數的人影在漆黑裏痛苦掙紮，不知道受到了什麽可怕的折磨似的。

慢慢地，這團烏雲逐漸擴大，竟然將整個朝歌上空徹底填滿了。

他大叫：“邪門了，受德，你看這黑雲簡直就像是一團妖孽似的……就好像它們剛剛一口把月亮給吞噬了似的……”

半晌，受德才低聲道：“這便是所謂的氣數已盡！”

吳所謂也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團黑雲，大叫：“可不是嗎？這是老天爺向你示威？還是發出了懲戒令的前奏？”

受德沒有回答。

一夜之間，朝歌就入冬了。

朝歌這些年一直很熱，幾乎很少有寒冬，絕大多數人更是壓根就沒見過雪花，可是，一夜之間，鵝毛般的大雪便紛紛揚揚降落，不到兩天，整個朝歌已經陷入了一片銀裝素裹。

朝歌也不是從不下雪，但縱然以前也該是寒冬臘月。

可是，這還不是冬天，這才農歷的八月末，也就是中秋才過去不久，可忽然就下雪了。

大雪並非下兩天就停了，而是一直不斷，直到第五天，還在呼呼下個不停。

這場雪來得如此快，如此迅捷，整個朝歌的百姓壓根就措手不及，甚至地裏的許多莊稼蔬菜以及樹上的瓜果都來不及收割。

而現在，已經沒法收割了，因為大雪封凍，大風呼呼，簡直連門都出不去，一些沒有足夠的禦寒衣服的老弱病殘，甚至開始凍死。

莊稼被大雪冰凍無法收割，牲畜來不及積蓄足夠的過冬的糧草，老弱接二連三的被凍死……整個朝歌的厄運就這麽出其不意就來了。

白天熙熙攘攘的朝歌，現在已經冷清多了，各大攤販面前都空空如也，賣蔬菜瓜果的固然少了一大半，就連賣牛羊肉的也大規模削減，物價，迅速上漲，而更多的百姓則選擇呆在家裏閉門不出，最大可能減少挨凍受餓的可能。

到第七天，大雪總算小了，可是，雪花還是紛紛揚揚，壓根就不知道究竟何時才能停下來。

吳所謂坐在唯一一家還開著的小酒館裏燙了一大壺酒釀，看到姜老頭搓著手掀開簾子跑進來。

姜老頭在他對面坐下，罵罵咧咧：“這該死的鬼天氣，真是活見鬼了，我從來沒見朝歌下過這麽大的雪，而且這才八月底就這麽下，今年冬天不得把人全部凍死嗎？”

也不等吳所謂回答，他立即給自己倒了一大碗滾燙的酒釀，也顧不得燙嘴，咕嘟咕嘟喝下去，這才慢慢地回過一點神來，“現在好多了。果然還是熱酒才是好東西啊……”

這一點，吳所謂倒深表贊同。

這在火爐上被溫熱到滾燙的酒釀，味道遠遠勝過煮啤酒。

他很愜意地再喝一小碗，高深莫測地看看老姜頭，又看看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

小酒館的人很少，老板原本早就想關門了，無奈收了吳所謂兩枚金葉子，只能幹脆把外面的大門掩上，算是吳所謂包場了。

姜老頭還在罵罵咧咧：“這該死的鬼天氣，我敢打賭，要這麽繼續下大雪，不用多久，最多半個月，朝歌的百姓得被凍死不少人……”

他一邊說一邊看到吳所謂高深莫測的眼神，立即道：“小侯爺，你怎麽看這場忽然而來的大雪？”

吳所謂淡淡地：“我早說了，大王氣數已盡。這場大雪，便是為了埋葬大商的江山而吹響的前奏曲……”

“莫非這真的是小侯爺所說的什麽小冰河時期的到來？”

“你等著瞧吧，待得這場大雪停止，大王的掘墓人便會前赴後繼的出現……唉……果然是天意難違，天意難違啊……真沒想到，我們等了這麽久的機會，一直無法對付具有撫梁易柱之能的帝辛，結果，一場大雪很可能便能迅速收拾了他……”

“小侯爺的意思是？”

“這還不明顯嗎？這場大雪造成了莊稼欠收，糧食短缺，牛羊凍死，百姓缺吃少穿，縱然他們家裏的余糧，絕大部分也無法熬過這個冬天，縱然是強行忍住，可來年春天怎麽辦？到時候，餓得只剩下一條命的百姓們怎麽辦？餓不死人他們自然不會反抗，可真的要餓死了，你看他們會不會揭竿而起？反正怎麽都是一死，不如賭一把，你等著瞧吧，大商從開春起，不是盜匪橫行，就是叛亂四起，從此，再也沒有寧日了……”

姜老頭哈哈大笑，“這可不是天助我也嗎？不對，是天助小侯爺啊。小侯爺果然神機妙算，之前老說什麽天災人禍小冰河時期，我也還不信，覺得太過荒謬，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了……小侯爺，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你真的是命中注定的下一任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