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兇

家裏有什麽人來過。

雖說大體看上去與她離開的時候別無二樣,但些許細節還是出現了紕漏。

神谷未來有點小強迫症的小女生,平日裏就算出門也會將自己的拖鞋整齊放好,而不是胡亂散落在門關處。放在鞋櫃邊的花瓶似乎也被人移動過,她敏感地察覺到了違和感。

幽暗死寂的室內環境將恐懼無限擴大。

神谷未來掌心開始冒汗,巨大的恐懼感似乎在迫使她掉頭跑出家去。

但神谷未來卻咬緊牙關沒有動,一雙大眼睛四下掃視。

身後是大門門燈的燈光,燈光下從大門鋪過來的石板路顯得亮閃閃的。

身前的長廊不止是沒人,連個鬼影都沒有。

擇人而噬的黑暗似乎要將她吞進去。

她硬生生地壓住心頭的恐懼,伸手將燈打開——

刹那間,整個屋子燈火通明,將晦暗趕走。

神谷未來從來沒有這麽對自家那粉色玄關燈光感到親切。

她直接穿著長靴走進屋內。

左手邊是客廳,進深一些的右手邊是上樓的樓梯。

在客廳偏中處擺放著沙發,對面是電視機,右邊的墻角放著家用立式空調。

此刻空調正開著冷風,讓整個房間都彌漫著詭異的寒意。

確實有人來過!

而且對方還完全不在意神谷未來知道他來過。

空調遙控器放在玻璃茶幾上,只不過……

神谷未來小心地拿起空調遙控器。

在空調遙控器背面,對方用膠水胡亂地粘上了幾枚亮晶晶的刀片,鋒利的刃面閃爍著寒光。

“他並不在意蹩腳的手法被發現……他單純想表達自己的惡意,或者這只是一次單純的示威行動……?”

透過那亮閃閃的刀片,她似乎能想象出對方堂而皇之地闖入自己家,輕蔑不屑打量後離去的樣子。

他是想表達‘待在家裏也沒用’這一點嗎?

不管對方想表達什麽意思,但他的目的確實傳達到了。

神谷未來對萬事萬物都好奇,但這並不代表她沒有女生的恐懼。

在這種情況下,她腦海中下意識地閃過了一個人影。

北川寺。

那個家夥現在又怎麽樣呢?

“明天找個機會問一問他吧。”

神谷未來精疲力盡地靠在沙發上,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松了。

不管怎麽樣,今天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應該都不會再有什麽事情發生了,至少今天安全了。

但危險還在暗處,以猩紅的雙目注視著自己——

不覺中,神谷未來後背已被冷汗濡濕。

……

“歡迎回來,寺尼桑。”站在門口的北川繪裏發出親切的問候聲。

北川繪裏經過今天的新年參拜後就與自己的哥哥距離拉近了不少。

她也因此發現北川寺其實並沒有她想象中那樣乖張孤僻,只是沉默少語了一些。

但總的來說,北川寺還是一個溫和的好哥哥。

今天被新年參拜的人流裹雜,要不是北川寺一直緊緊攥住她的手掌,她估計整個人都不知道被沖去哪裏了。後面北川寺更是帶著她去喝了甜酒抽簽——這還是父親去世後的第一次。

北川繪裏的運氣很不錯,抽到中吉。但與之對應,北川寺的運氣就不怎麽樣了,他抽到了‘大兇’。

身為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北川繪裏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大兇’這種掛簽。

上面用粗重的毛筆寫著。

‘所遇之人不得遇,所期之事不得成,所想所念皆虛妄。’

雖說北川寺本人看上去不太在意,但今天的北川繪裏還是早早地回到家中,細心地將北川寺抽到的大兇掛簽與自己的中吉掛簽折成三角形掛在屋檐的一角,借此祈福化解兇禍。

希望神明大人能保護寺尼桑。

小女生如此祈禱著。

“嗯,我回來了。”看見北川繪裏,北川寺的面色變得柔和了一些,他伸手摘下圍巾。

“寺尼桑,熱水放好了,你要去先洗澡嗎?”

“那就這麽做吧。”北川寺對北川繪裏的安排沒什麽異議,他低下頭換上拖鞋,目光卻是微微一凝,他異常平靜地問道,“今天有誰來我們家了嗎?繪裏?”

“啊……剛剛是有快遞員先生來過,還留下了這個。”北川繪裏回過身從鞋櫃上取下一個瓦楞紙箱,小小可愛的臉蛋上浮現出一抹奇怪的神色:

“唔,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反正是寄給寺尼桑的,所以我就沒有拆開。”

“嗯。”北川寺滿面不在意地接過紙箱。

感受著紙箱裏面的重量,北川寺心裏也大概有了個底。

這玩意兒不急著拆開,免得嚇到北川繪裏。

他不慌不忙地夾著紙箱上樓,把東西放好後又走下來。

沖北川繪裏打了一聲招呼後,北川寺整個人浸入熱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