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心傷難愈

塵埃落定,勝負分明。

克裏斯選擇了離開。少年費力地拖著三個手提箱,獨自走上未知的旅途。在他身後是那個吞噬了許多人生命和靈魂的房子,他始終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在那裏,有些人死了,屍體被裝入了裹屍袋,由兩名工作人員一頭一腳地擡著搬上了越野車,將來或許會被拋屍懸崖,沉入洶湧的浪潮底下,最終葬身魚腹。

有的人身體還活著,心卻也死了。碎裂的信念像刀子深深地紮在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虛有其表的意志已經千瘡百孔,卻不知可以葬身何處。

“讓他自己一個人靜一下吧。”秋半夏提議道。

她的經驗比另外兩人更加豐富,從她口中說出的話自然也更有參考價值。於是在遊戲結束後第一時間幾乎沖到現場的她們未及和對方見面,卻又離開了。留下項南星一個人走在路上直勾勾地看著腳邊,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

南宮茜是走在最後面的一個,時不時回頭看著,欲言又止。有恩必報這句話不僅項南星說過,同時也是她從小到大的人生信條,項南星在廢棄別墅裏間接救了他,若按照南宮家的邏輯,這一份恩情已經通過射殺那個殺人魔還掉了大半,之後也用包紮傷口之類的事情還掉了剩余的部分。然而隨後項南星犧牲自己入局換取她安然離開,這個恩情又成為了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上的大事。

她本該竭盡一切報答的。

然而此時看著這個仿佛被殺死了靈魂的人,這個天才殺手卻感覺到了徹底的無力感。若是要在戰場上決生死,她就算不敵,至少也可以盡力去拼,換一個渺茫的機會出來。可是這次面對這樣的殺局,縱使重來一次,她知道自己恐怕也是無能為力。即使連安慰,她也不知道要從何開始好。

太弱了,她想。自己真的太弱了。

一直等到她們來到安靜些的地方,聽秋半夏講述推測,復盤,那些看不到的細節才總算在她腦海中漸漸成型。

殺局的全貌展示在了她的面前:松本誠用第一個拍賣遊戲來觀察玩家們的性格和弱點,並且離間相互之間的關系,而後在原本無法塞進遊戲的狀況下,他又用巧妙的手法將玩家騙入局中,同時在這一階段也種下了一些錯誤想法的種子。

他耕耘的這一切,在最後一個遊戲中徹底爆發,大獲全勝。

“太可怕了。”

沈靈霜代替她說出了心裏的感慨。只是原本就身為主持人的她,關注點卻略有不同。“太可怕了。”她搖著頭嘆道,“我曾經有幸見識過黃老的‘一策千裏’,成功的那一刻非常震撼,但印象裏他也沒有同時對這麽多人展開算計的。”

“做法不同而已,黃老在這方面不見得就輸給他。”秋半夏輕描淡寫地說,“一個是預先埋下伏線並騙過所有人,一個是看穿各人性格後用策略加以操縱,最終達到自己想要的結局……在我看來,這兩件事的難度差不多,不愧是前六級別的。”

沈靈霜說:“這也是我搞不懂的另一個問題。雖然秋姐姐你們這些高位主持人到了不少,但在進一步通知下來之前,這個島上的遊戲還是必須按照原規則,由見習主持人負責……可是不管怎麽看,這次的主持人也不該是見習級別的才對,而且我對他也毫無印象。”

秋半夏苦笑了一下。

“你對他沒印象是很正常的,因為你成為候補生的時候,他就已經生活在和一般主持人都截然不同的世界裏了。松本誠,綽號是‘傀儡師。’”

秋半夏一字一句地說:“之前是‘二號’主持人。”

“二號!”沈靈霜倒吸一口冷氣,“那豈不是比姐姐你的排位都高……不,比黃老都高!難道說,他比你們還厲害嗎?”

“也不一定。”秋半夏苦笑了一下,“在‘前六’那個級別裏,排名意義不大,因為每個人拉出去都是碾壓性的存在,實力一旦超出參照物太多,那也就得不到什麽參考意義了。至於和我相比如何……我反正是不會說的。”

“但這樣的人,為什麽會變成見習主持人的?”沈靈霜問。

“前段的‘竊國戰’裏表現不好。被降級了。”

秋半夏聳聳肩:“說起來,這也是我聽到的他第一次吃癟,要不是相關卷宗到現在都還保密著,我也很想看看當時那一局到底是什麽樣的。只不過當時‘竊國戰’裏出現的最詭異的一個轉折點還是要數酒店裏的事情。原本應該為零的活人數量因為項南星的存活而改變了,而這個因素卻本該是按計劃抹去的。”

“雖然我相信很多人都像我一樣還沒搞懂這個轉折點背後的意義,但是松本的話有可能將自己馬失前蹄這件事歸結到項南星的身上,並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報復了再說。換句話說,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摧毀項南星的信念,在聽到對方上島後就立刻上了發放物資的直升機到處搜尋,最終終於被他找到了。而這次遊戲中不幸死掉的那些人,只不過是他為了達成這個報復的目標而隨手挑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