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矛盾觀點(第2/2頁)

不等項南星回答,他自己就回答了。

“這種人為制造的困境,作用可能有幾個。比如作懲罰用,畢竟我們這些參加者當時還是犯人身份。又比如是彰顯權力,讓設計者從中得到成就感。但我覺得它最重要的作用,還是制造危機感。”梁京墨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危機感會破壞基本的安全需要,你不知道會經歷什麽,直接進入叢林求生模式,前額葉功能被抑制。換句話說,理性功能已經不好使了,哪裏有活路就往哪裏闖,無頭蒼蠅,人心惶惶。”

“在大多數的試煉型遊戲中,人會暫時退化到野獸的程度,一切都從求生本能出發。為了活下去,殺人也好,背叛也好,都是家常便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大部分的試煉型遊戲明明都不需要規則了,但這裏面有時還是要安排一個主持人在?”

項南星搖搖頭:“我不想知道。”

他嘴上逞強,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經歷過的那些“試煉型”遊戲。在過夜那個遊戲中,出現的主持人的假面人菲克,而求生小屋裏的則是松本誠。要說共同點的話,這兩人都曾經給他帶來過很大的心理壓力,也或多或少地,影響了他在遊戲裏的狀態。

梁京墨笑了笑,自顧自繼續說了下去:“在這一類的遊戲中,主持人擔任的其實是引導者的作用,負責讓玩家們進入非正常狀態。與之配合的是遊戲中那些提示性的信息。如果一個人被扔進叢林裏,得知唯一求生的路是學狗叫,親自在叢林裏廝殺過的人就會主動把自己當成狗。因為在這個時候,理智功能已經崩壞了,他們的思考邏輯是重新建立起來的。”

“也有人不是這樣的。”項南星反駁,“在我經歷的第一個遊戲裏,老獨眼就為了救我選擇了犧牲,這可不是什麽叢林法則引導下的結果!”

“是的,所以他死了。”梁京墨淡淡地說,“在這樣的叢林裏,太過軟弱或者善良的人是活不下去的。那些變成狗的活了下來,但連‘心’都已經不存在的他們是否真能叫做‘活著’呢?這也是個問題。”

“真正活下來的,只有那些一度服從了叢林,卻又沒有在心裏真正向它屈服的家夥。但這有可能也是悲劇的一種。在遊戲結束後,回歸現實世界的他們不得不尋找一種方式去面對自己當初的那段經歷。”

“他們中,有的選擇了向遊戲的主辦方復仇,將責任歸於他們。有的則是從此想方設法遠離西鳳,巴不得將那段日子從自己的記憶中徹底抹去。有的自我欺騙,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為自己開脫。還有的慢慢蛻變成另外的樣子,從遊戲中學到的東西潛移默化地改變了他的一部分性格,最後他自己也變成了主辦方希望看到的那副樣子。諷刺的是,通常這種人偏偏活得比其他那些更好。”

梁京墨冷笑一聲:“最後這種人的存在就是舉辦這個遊戲的意義。主辦方希望找出足夠強大,可以跨越遊戲生存下來的人,而且這些人要麽認同了這個價值觀,要麽也在這個過程中被改造成和他們同路的人——這些遊戲,歸根結底都是為了找到或者培育這樣的人……”

“就算是這樣吧。”項南星打斷了他的話,“可是你到底想說什麽?”

梁京墨抿著嘴唇,靜靜地看著他。

“說了這麽多,你覺得你屬於哪一種呢?”

“啊?”項南星微微一怔。

“或者換個說法。”梁京墨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只是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

“把現在這個局面,把這裏看做一場‘試煉型’的遊戲,然後再重新思考一次——你覺得你會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