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弱者

“不，不是這樣的。”

卷兒站了起來。

“卷兒……”余舞擡起頭，聲音還是很平靜。但是，她右臉上還有著淚水劃過的痕跡。

“小五不弱。”

“啊，是嗎。”

余舞抹去淚痕，嘴角勉強的輕輕一動。

那不能算作笑。

余舞又說：“的確，因為有大家在，因為有老師在，我變強了很多，變得比班上很多人都要厲害。不管成績也好，實力也好，‘小五’都變成了一個讓其他孩子羨慕的家夥。但是我忍不住這樣想：真的是這樣嗎？我真的值得別人羨慕嗎？換了其他人，說不定能變得比我還要厲害吧。比如說諾兒，如果她被老師選中的話，一定，能夠超過我，一定能在很多地方都能幫上大家吧。”

“羨慕我有什麽意義呢？說什麽小五漸漸變得起眼啦，小五戰鬥的樣子很帥氣呢。可是，其實我更羨慕她們啊。”

“不管走到哪，都能和人笑著說話也好，不管做什麽事，都會被其他人在乎也好。諾兒她們，有更多更多的事情，是我所羨慕的。換成她們，無論如何都能做得比我好吧。”

“所以，所以說，不要再羨慕我了，不要再對我有所期望了。”

“已經夠了，我已經放棄了。反正我無論如何，都只是在拖後腿而已。”

卷兒朝前走，把手放在余舞的肩膀上。

“不要說這種話。”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余舞看著卷兒的眼睛。

“不對。”

“啊……連說的話都是錯誤的，我果然，沒什麽用呢。”

“才沒有那回事……小五，發生了什麽嗎？”

“什麽都沒有發生，硬要說的話，就只有比賽的事啊。我剛說了的吧，有我在的隊伍，大家都輸了。”

“但是……”

余舞打斷卷兒，用認真無比的口吻問：“呐，卷兒，你會幫我麽？”

“啊……什麽？”

“幫我跟老師他們說這件事。老師和老大肯定會勸我的吧，什麽都做不好的我，連堅持己見恐怕都做不到。所以拜托了，卷兒。”

因為害怕自己無法堅持己見，所以不想聽她的勸說。

是這樣麽。

“……”

“拜托了。”

“我……”

讓我考慮一下。

-

卷兒回到了房間。

怎麽辦呢？

直到洗漱完畢，換上睡衣，鉆進被窩，西門雲卷依然沒有回過神來。

小五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為什麽要這樣拜托她。

最關鍵的是：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以前的余舞，只會默默承受，哪怕自己撐不下去，都不會向其他人“求救”。

可是，現在只不過是復健的訓練賽，不過是中無關緊要的輸贏，卻讓她第一次做出這樣的舉動嗎？

“拖後腿……”

卷兒把自己蒙在被子裏。

神座學校參賽隊伍中的李炑，她的表弟，把她一招擊敗的那段時間，她也曾懷疑過自己能不能勝任。

現在看來，當時連她都這樣想，余舞肯定也會有類似的想法吧。

可是余舞卻把話藏在肚子裏，什麽都沒有說。而卷兒則向菲妮婭透露了自己不想參加的意圖。

那時候，235寢室的其他人都知道這麽一回事，當然包括余舞。

“連卷兒都不認為自己能夠參賽，那麽我有何理由，有什麽臉待在隊伍裏？”——余舞，恐怕真的這樣想過吧。

這麽想的話，余舞剛才那句“你明白的吧？”，應當是這樣的意思：是否明白同為弱者的自覺，同為弱者的心情。

可是卷兒沒能作出回應。

她真的不擅長表達。

何況就算當時能想明白這一點，反應過來這一點，卷兒應該還是沒辦法給出答案。

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卷兒想要變強，決定參加，是因為找到了自己的“信念”。現在的她，說不上弱，卻也不能算強。

盡管如此，卷兒覺得自己還能夠努力，還能夠繼續前進，還能變得更強。

她懷著這樣的心情。

希望能幫助老大的小五，已經比以前厲害很多的小五，本應該也有類似的心情。

但是，小五和自己，到底在哪個地方有不同呢？

果然沒辦法避免，第一個考慮的就是這一點——

資質嗎？

人從一出生下來，彼此之間就存在著差異。

才能、天賦這樣的東西確實毫無道理可言，努力的蠢材與同樣努力的天才之間的差距無法縮短。

但是，這能夠作為自暴自棄的理由嗎？

再說了，有人厲害，就必然有人不厲害。

小五是因為隊伍裏沒有人比她弱，才這樣難受嗎？一定要有比自己不好的人，自己才能心安才能幸福嗎？

不，小五不是這樣的人。

她可是，喜歡把問題都背到自己身上的余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