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姜國自有國運在此, 如果說是容儀愛上我導致了這一切,那麽如果他不是明行呢?如果明行是其他人呢?”相裏飛盧蒼翠的眼底仍然十分冷靜,“天魔的說法, 未免有失偏頗。”

天魔沒出聲了。

“明行呢?他在哪裏?”相裏飛盧淡淡地說,“拿到了我的情緒,他化自在天不會不守誠信吧?”

“……這是自然,我們不是不講規矩的人。你提供情緒為我們化用, 我們幫你達成你的願望。”天魔還看了一眼一邊的赤炎金猊獸,“不過, 你送它回我們這裏,如果你想見明行一面,我還是……有必要讓你了解一下,現在的明行在幹什麽,以免……一些尷尬的事情發生。”

相裏飛盧挑起眉頭, 沉穩不動, 但眼中帶上了一些疑惑。

天魔也沉穩不動, 十天神魔的幻影又匯聚在了一起, 竊竊私語著:“什麽什麽?”“什麽事情?”

天魔衣袖一揮,最後一幅幻景出現在他眼前。

這畫面中的容儀已經長大了,散漫隨性, 一副很懶的樣子。這副模樣是他最熟悉的那一面。一身粉白的綢緞,烏黑長發散著挽在腦後, 令人注意的是他頰邊有一縷不太明顯的斷發。

是青月劍割斷的那部分。

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這裏是主殿,睡起來最暖和。”

“這段時間,我並不怎麽在家, 還有……你沒有名字嗎?”

……

“可起名……一般來說, 都是喂養人做的事情。比如我爹娘養著我的時候, 給我起了一個名字叫容儀。據說儀這個字不是所有鳳凰都能用的。”

“如果你不是想養我,那你是想我養你嗎?”

“起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嗎?”

“很重要。”

“然而在我這裏不重要,名字算不上因果,有沒有它,我仍然是我。”

“你說的話很有哲理,我感覺在聽明王們講課。不過為了方便稱呼,我給還是你起個名字吧。”

“好。”

“那你要不要就跟我姓?我姓容,這個姓是鳳凰族的,聽說還有一些典故。”

……

相裏飛盧微微有些出神。

容儀的這幅神情他從來沒有見過,認真,嚴肅,甚至帶著幾分謹慎,他望向那人的時候,指尖不自覺地捏著衣袖,如同一個聽話的小朋友。

而畫面一轉,隱在幕後的那個說話人的正臉,也在此刻終於浮現。

銀白長發,暗紫色的眼睛,如同流雲湧動。

“佛子大人,你不會看不出來,這位被明行接回鳳凰殿的人,和誰長得像了吧?”天魔說,“他第一個喜歡的人是孔雀大明王……哪怕他不知道,孔雀在他身邊,只不過是為了監控,還有隨時能殺了他而已。”

“明行在哪裏?現在是否安全?”相裏飛盧仍然只是這樣問著,“我要見他。”

天魔又沉默了片刻,盯著他看,似乎在衡量他的內心思緒。

最後天魔嘆了口氣:“不愧是天生佛子,自己的情人,接了別的男人回家住,甚至為他起名字,你都可以不為所動。”

“過獎。”相裏飛盧淡淡地說,“容儀愛幹一些奇怪的事,我不必為此多慮,見他之後,問問就好。”

“你不正常,你愛他時,竟然不要求他愛你?”天魔滿腹牢騷,周圍的鬼神也竊竊私語著,“你這樣愛人,有何意義?”

天魔一邊嘀咕一邊用法力打開通往梵天的門,流雲散開,金光透頂,相裏飛盧握著青月劍,往上行去,周圍的所有聲音,他都仿佛沒聽見一樣。

他只是想往上走,不為別的,只是看一眼他,確認他經歷了什麽,那些天雷是否落在他身上,他是否安全?

“相裏飛盧,你明白你的業障,卻不明白你的魔障!情劫情劫,情是魔障!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天魔的聲音被他遠遠地甩在腦後,無比淡漠,仿佛蔑視與輕慢。

“無色界,色界,他化自在天,還有什麽天……我應該問問容秋,這些地方都怎麽走的。”

容儀一邊飛一邊小聲抱怨著。

他一直在梵天五樹六花原,最接近佛祖和明王們的地方,從來沒有去過梵天之下的居所。一路上飛得磕磕絆絆。

他在路上試了又試,依然無法在水鏡中看見相裏飛盧的身影。

執行人神域。

一盆臟汙的冰水往外潑出來,濺落弄臟了外面人的衣衫,還有剛剛擦過的地面。

數九寒天,神域比一般的地方要冷。蘭刑低頭,伸手擰了擰自己的衣角,以防止它結冰。他的手指已經皸裂起繭,凍得通紅。

他的動作很慢,不如說他的動作一直這樣慢,透著某種遲鈍。哪怕他是這一代執行人裏最漂亮的孩子,但這一身病骨,只能讓他成為一個廢物。

心上帶病,畏寒畏熱,不用管他,他或許就能悄無聲息地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