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容儀痛得死去活來,容秋給他解除定身術之後,他依然痛得動彈不得。

容秋低聲說:“得罪。”伸手將他的衣服攏好,又把他打橫抱起,扣著脊背慢慢放在了書房的床榻上躺著,隨後拿起藥膏給他塗抹。

容儀眼淚汪汪:“我可能要先變回原身幾天。”

容秋又從床榻下拿出了一個金玉的圓窩:“我已經料到,早有準備。”

容儀一邊痛著,一邊氣若遊絲地說:“上神,你還準備得挺齊全。”

容秋說:“畢竟讓你痛苦,也並不是我想看到的。睡吧。”

容儀“嘭”地一聲變回了原型,走進了這個鋪了軟墊的金窩裏。這個窩很大很軟,但他左螺旋盤起來的時候,長長的尾羽依然沒有地方放。

他想起了相裏飛盧給他做的那個鐵合玉窩。那是他這輩子唯一睡過的,給他的尾羽留了位置的窩。

他淚眼朦朧地嘀咕:“這個窩很軟很好睡,謝謝上神。”

“你喜歡就好。”容秋說,“我打聽了一下,他們說你只睡最好的窩,最次也要是金玉的。軟墊裏縫了晾幹的練實皮與蟠桃葉,對你恢復精神也有好處。”

容儀說:“謝謝上神,上神有心了,可否請上神在兩炷香後叫醒我?我怕我睡過去太久了,佛子那邊又過了好多年。”

容秋暗紫色的眼眸如常溫柔:“好。”

姜國。

王宮。

夜色已深,大殿裏卻燈火通明,國師台所有人都站在了那裏。最顯眼的地方,天子左側,是姜國國師位,百年來一直設在這裏,從不動搖。

現在這個位置沒有人來,是空的。

名為玹淵的國師哪怕已經站在國師台所有人的最前面,依然沒有權利坐這個位置。

新登基不久的皇帝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底下的人也是一片沉默。

玹淵的神色有些焦急,這種焦急配上他華貴精致的衣著,還有平時仙風道骨的做派,有些滑稽。

玹淵剛來姜國時,也因為他那不常見的英俊容貌被驚為天人,有了“仙人之姿”的美名。

“怎麽還沒有消息?”他終於沒忍住問了起來,聲音壓得極低,“檄文發了,相裏飛盧這都不來嗎?”

就在此刻,傳消息的侍衛磕頭進了宮,走過來低聲告訴他:“佛子仍是稱病不出。”

“知道了。”

玹淵突然提高聲音:“稟告陛下,相裏大人仍然說無法前來。”

皇帝眉頭皺起來。如果是在以前,他會問一聲相裏飛盧是什麽病,什麽時候去探視他的好,但自從玹淵來了之後,他漸漸聽從他的觀點,有些懷疑起佛塔那邊了。

這些年,相裏飛盧呼聲越來越高,可天災卻沒有斷絕過。

“陛下應該早做決斷了!您何必如此心慈手軟,難道連試探一下都不可以嗎”玹淵聲音冷靜,“佛塔不是他的私有物,裏邊萬余冊的古書典籍,高僧舍利,無上法器,都是姜國的!既然佛子已經這麽久了,連尊敬陛下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陛下還要為他辯解嗎?”

“那你說,朕要如何?”皇帝神色郁郁,顯然也極為掙紮,“他是我們姜國百年的護國命脈!”

“他當真在護國?我不太信。”玹淵平靜地說,“我風羽族也是幫助姜國開國定國的,我放棄成神的機會下界來助國,難道我還能別有居心?我並不是針對相裏大人,我只請陛下為自己早做打算!他一非真心護國,效果我們也看到了;其二,之前與鄰國一仗,他一人法術退萬人兵,這已經不是正常凡人該有的境界了!其三,戰後他聲望多高,那是相國之望!陛下,難道您不曾想過嗎?”

“還有我一直沒有說的,因為以凡人之眼無法看見,但我卻注意很久了。”玹淵緩聲說道,“如果說,之前佛子白發,已經惹人懷疑他是否沾染魔界了,那麽姜國境內上空籠罩的魔氣結界,又是誰做出來的?他一定與魔物有所勾結!”

皇帝愣了一下,神情復雜了起來。

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之後,皇帝說:“那麽大師覺得,應該如何……”

“搜檢佛塔!”玹淵沉聲說道,“我替陛下前去查視,與他當面辯法,看他到底能給出什麽樣的答復來。”

地宮內。

外邊有人敲了敲門,是青月急慌慌的聲音:“佛子佛子,宮裏來人了,要抄檢整個佛塔!”

相裏飛盧睜開眼,蒼翠的眼底一瞬間魔光流轉,手腕上的鎖鏈帶動機括,墻壁隱約傳來的震聲,然而片刻後,一切又重新歸於寂靜。

相裏飛盧的眼光恢復平靜,他平靜了一下呼吸,漫聲說:“隨他們去。”

青月更著急了:“佛子,他們要動手了!那個叫玹淵的人坐不住了,他一定沒想著什麽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是而已。你不要插手,回去做你的事吧。”相裏飛盧重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