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傍晚時, 清席別院飛進來一只白鴿。

容儀拆開白鴿銜來的紙筒,望見上面是容秋龍飛鳳舞的字跡:“婚書既成,何時歸家。”

容儀高興了起來:“他還是發現了嘛!”

他矜持地問那只白鴿:“那他準備來接我沒有?”

白鴿只是咕咕兩聲, 表示它是一個普通的傳信者, 並不知道容秋的打算。容儀於是捏著這章小紙條又看了半晌,喜滋滋地覺得, 目前容秋像是還沒有很著急的樣子,所以他也不打算這麽快回去。

他在姜國住了幾日後, 告訴相裏飛盧,再有一天時間,他要回天上了。

他這次來姜國的這幾天,十分平穩, 過得像是旅遊一樣,每頓飯都是相裏飛盧給他做的, 偶爾也會跟著青月一起吃吃皇宮夜宴嘗嘗鮮;他也不怎麽出去玩, 可不覺得膩味, 就待在清席別院,照顧照顧荷花, 在書架上摸幾本時興的新書。後兩天下雨,他就一直呆在檐廊下看書, 點一盞小燈,也是有滋有味。

相裏飛盧話很少, 一般是容儀在屋裏看書, 他在走廊下編撰藥方。

這次聽說他要走,相裏飛盧垂下眼:“好。”也沒有再多說些別的什麽。

容儀感嘆了一下:“不過下次再見面, 可能就是天上了, 你已經做好飛升打算, 我也沒什麽能幫你的,不過到時候我可以提前幫你問問佛祖,你的大殿要修在哪裏,我們可以提前幫你布置……”

相裏飛盧也還是說:“好。”

容儀就去睡下了。

晚間,青月從佛塔過來找他:“佛子,有一件事我要告訴您一聲,不知是否會和明行有關,又或是與國運有關。”

“怎麽?”

“佛塔給上神修的鳳凰像不知怎麽的裂開了,按道理說,我們每天都有護理、供奉,不該如此,我擔心這是什麽不好的事情,占蔔了一下明行星去向的兇險。”

青月將記下來的卦象遞給相裏飛盧看。

相裏飛盧皺起眉。

這是一個大兇卦,尤其不利出行,卦象中還帶著災變、病痛與血光。

相裏飛盧自己沒有涉獵占蔔,青月的占蔔術是在國師台學的,和他分擔不同的事物,青月的占蔔活動比較多,主要是替皇宮占蔔,其準確程度,相裏飛盧有所耳聞。

“怎麽辦,師父?”青月問道。

相裏飛盧皺起眉:“明行此去大兇是嗎?”

“是的。”青月自己也沒有想到會蔔出這個結果,他猶豫了一下,“或許是我起卦測錯了也未可知。”

以前容儀也會來搗亂,讓青月給他蔔幾課卦,結果無一例外都是光明順遂的大吉卦。

相裏飛盧擡眼看了看星空,眾星璀璨中,明行的光依然穩定閃爍著。

“我記得。”相裏飛盧忽而開口道,“從某一個時期開始,明行開始變暗,隨後一直就是這個顏色了,你還記得嗎?”

“……有這回事嗎?”青月有些懷疑,他記得不是很清楚,已經對這件事情沒有什麽印象了。

“我已經提醒了那個執行人。有什麽事情,要他保容儀平安。”相裏飛盧說,“我不能放心,但也無妨,我飛升之計已無法逆轉,等我到了天界之後,會多注意,不會差上多少天的。”

清晨,容儀變回鳳凰,從姜國出發,習慣性地飛回神域。

他想著蘭刑告訴他的鬼樂班,這幾天說不定抽空可以去看看,踏入院落時,容儀才恍然發覺,周圍一片寂靜,連平時的侍女、侍衛都全都不見了。

只有空中細微的花香,還有腳下柔軟的花瓣,不同於尋常。容儀擡眼望去,十步一樓,五步一台的重重園林,只有通往他常住的院子裏的小道上落滿了粉白花瓣。

風中飄飄悠悠,隱約有樂聲,容儀好奇地走進去,望見庭院裏仍然空無一人。

門內燈亮著,晃晃悠悠照出一個瘦削的人影。容儀推門走入,蘭刑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回望向他。

蘭刑今日穿得很漂亮,這是容儀的第一個反應。他的這個小徒弟長得好看,這也是他一直非常驕傲的一點。發冠、衣裝都精致無雙,英挺中帶著一些陰柔,還有一些少年人的銳氣。

“你在這裏?”容儀順手脫了外袍丟到一邊,伸了個懶腰,“其他人呢?我走路進來,都沒有見到其他人。”

“因為我今日有話要對你說,容儀。”蘭刑說。

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這樣叫他。

容儀愣了一下,剛想擺一擺師父架子,隨後又想起來他實際上沒有這個東西,於是跳過了,他問道:“什麽話?”

他在桌邊坐下,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今日不正常。往常他回來,蘭刑不光倒茶,連他飯後要用幾顆果子,皮剝成什麽樣子,都會安排得面面俱到。

容儀正在思索,忽而便見到蘭刑走了過來,手裏握著一張朱紅赤金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