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快天亮時, 劉雲一行人述職完畢,回府歇息。

容儀平常的作息時間神秘莫測,劉雲準備過來看看, 要是容儀還沒睡, 就順便請安, 結果發現大雨之下,庭院裏跪著一個一身黑衣、雨水不站的人,來路未知,他嚇了一跳。

屋裏只點著一盞小燈, 相裏飛盧半闔眼睛,聽見動靜, 擡眼望向他,比了個噓聲的手勢,隨後用唇語說:“睡了。”

劉雲趕緊點頭:“那麽,我明日再來看望師父。”

不知道為什麽,劉雲感覺自己說完這句話後,庭院裏跪著的那人的視線望了過來,帶著一種莫名的震驚和敵意。

“那人……”劉雲視線望了回去, 有些猶疑。

相裏飛盧淡淡地說:“你不必管他, 一切照常就是,容儀這裏我會看著。”

容儀睡了一夜, 睡得很沉,很安穩, 或許是知道今夜外面暴雨,而門邊有人守著, 所以這種安穩來得更加珍貴。他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中途意識隱約醒轉了幾次, 知道天亮了,外邊有人走動的聲音,但他沒有來得及醒來,又被更深的困意拽了下去。

他隱約知道自己有些餓了,而且渾身發軟,但就是無法從這種懶散和疲憊中脫身,一直睡到頭暈目眩時,容儀才爬起來。

他看了看另一邊的更漏,發現其實才早晨,他睡得並不算多。

他按著太陽穴,自言自語道:“好像上次傷寒之後,就一直很虛,沒有好透。這真是一件難辦的事情。”

他給自己按了按脈搏,得出結論:氣虛體弱,已經不是外力可以延續的了。

容儀長籲一口氣,起身下床,翻了一件簡單的衣服穿上。他望見門口的人影依然在,於是小聲問:“佛子,相裏大公子,你還在嗎?”

相裏飛盧的人影動了動:“我還在,什麽事?”

容儀訕訕地說:“我醒了,要不你去睡一會兒吧。”

“不必。”相裏飛盧說。

“好吧。”容儀想了想,從前相裏飛盧在姜國,需要的時候他也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

相裏飛盧說:“劉公子馬上過來請安了,你早膳想吃什麽?還是再睡會兒?”

容儀頭昏腦漲:“他怎麽每次都這麽快……弄得我很有壓力。”他其實不太想吃飯,但想了想,免得相裏飛盧和劉雲煩來煩去,於是有氣無力地說:“不知道吃什麽,讓他們隨便送點過來就好了。”

相裏飛盧說:“好。”

容儀起床、洗漱一向拖拖拉拉,他弄了半天,才推門出去。

一出門,他首先看到的是相裏飛盧,還有等在庭前,一聽見動靜就起身迎接他的劉雲,旁邊是端著各類早點小食的黑衣小廝們。

這種大陣仗,他已經習慣了,容儀聞見香味,忽而覺得這時候又來了一點吃東西的興致,他正要踏過去選,忽而聽見一聲沙啞的聲音:“師父。”

容儀回頭望劉雲。發覺劉雲正在和相裏飛盧說話。

容儀:“?”

他再往發出聲音的方位望了一眼,看見一個黑衣華服的青年從跪姿起身,一雙眼沉黑如墨,這一眼風華俊秀,精致無雙,是他最喜歡的款。

容儀一時間只覺得他面熟,沒反應過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這位小哥,你是在叫我?”

蘭刑擡起眼,愣住了。

他面色發白,眸光中無窮多種復雜神色掠過,似哭似笑,嘴唇顫抖。

容儀望見他這樣的反應,一時間有些心虛——他開始絞盡腦汁思索,這又是在哪裏欠下的桃花債,忽而聽見相裏飛盧在他身後輕笑一聲。

“你看,他就是這麽會傷人心。”相裏飛盧不是對著他說,但談論的內容很顯然與他有關,他抱臂對著劉雲說,聲音轉冷,“那個人說起來,算你的大師兄。”

容儀被提醒了“大師兄”關鍵詞,但依然沒有想起來,這是自己收的哪個凡間徒弟。

不過他不是擅長維持沉默的人,容儀思索過後,決定先發制人:“這位公子,是何方人氏,什麽姓名?我記性不太好,若是你有家傳,祖上是我學生的,報上名來,我應該能想……起……”

他最後一個字硬生生卡在喉嚨中,因為面前的俊秀青年忽而伸出手,五指發力,穿透了衣料和肌膚,深深地陷入骨肉中。

血肉的聲音傳過來,青年滿手是血,硬生生地插入自己的胸腔,從裏面摳出了一個晶石。

他痛得渾身都在發抖,但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那枚晶石裏面,封印者一縷赤金色。

蘭刑啞著聲音,聲音接近崩潰:“我錯了,師父,我錯了,我把天運還給你,我不要這個了,我什麽都不要了……你看,我還給你,我不說謊,這一次我沒有說謊……”

他顫抖著聲音,想要將晶石塞進他手中,但下一瞬間,天運晶石消失了,灼熱的天運又回到了蘭刑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