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不能努力一點嗎? 我不能,我不行……

空氣突然好安靜。

葉葶都感覺到無秀大師聽到太子殿下問他是不是有病的時候, 他的手輕抖一下。

但無秀大師到底是見過場面的人,放下瓷勺,面上表情淡定且冷靜, 道:“阿彌陀佛, 都是誤會。林總管送來時不曾說這是殿下的藥,貧僧冒犯了, 罪過。”

林總管日常背鍋。

葉葶詫異:“大師你聞都聞不到藥味嗎?”

蘇成淵的表情這就更無言以對了, 這醒腦上頭的氣味,說聞不到那肯定是假的。但這位施主顯然不懂得尷尬之人找台階下是一件困難的事。

蕭知珩面上微微笑著,輕描淡寫地說道:“無秀大師也許是餓昏了頭,兩眼發昏,才亂吃東西, 吃錯藥。去讓林德準備酒菜吧。”

葉葶本來是被提到書房, 是要交最近她跟著林總管學得頭昏腦漲的記賬作業的,這下碰上無秀大師打岔, 心情瞬間轉晴, 眉開眼笑地離開了。

不過離開時,太子殿下讓她把那鍋被無秀大師下嘴偷偷試毒的藥給端走了。太子殿下的嫌棄,禮貌而得體。

葉葶走後, 蕭知珩就笑著過去, 慢條斯理地走到桌前,垂眼看蘸了藥漬的紙。

“大師以為這藥如何?”

“甚好。”

太子殿下表情淡然, 道:“哦。剛剛那一鍋拿下去溫著了,你等會兒還可以繼續,招待不周,不必客氣。”

蘇成淵面上一苦,道:“殿下……算了, 我錯了我錯了,偷吃了殿下的藥是我鬼迷心竅,殿下恕罪。”

說完他便作揖賠禮。

蕭知珩不吃他這套,淡淡道:“說吧,今日下山偷偷摸進府有什麽事?”

蘇成淵找了一杯茶喝了,聞言笑道:“前日閑來無事我給殿下算了一卦,卦象所示太子府恐有災禍紅光,我前來排憂解難。”

他倒了一杯茶,遞給蕭知珩。

蕭知珩順手接過,輕抿了一口,笑著說,“你歪門邪道的卦術就算了。孤在六崇山出了點意外,消息你大概差不多都聽到了,沒多大事。”

他的語氣清冷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不知道內情的人,還真的會被他的輕描淡寫給糊弄過去了。

蘇成淵顯然不是容易被糊弄的那類,他嘆了一聲,道:“殿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您稍有差池就回不來了,這還不是大事嗎?”

當時三皇子的箭要是沒偏,估計太子現在人已經沒了。

蕭知珩輕笑,神情有些漫不經心,好笑道:“怎麽你也來說這個?孤人好好的回來了,怎麽到你們嘴裏,孤摔了一跤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孤真就嬌氣成這樣?”

回來的時候,林德也是,氣得恨不得將三皇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但礙於太子殿下也是一樣的祖宗,就不甘不願地閉嘴了。

蘇成淵沉默片刻,擱下手裏的杯盞,忽然反問道:“殿下難道就不委屈嗎?”

蕭知珩垂眸喝茶,看上去依舊是一派清風明月,並不置一詞。

蘇成淵嘆息,苦笑道:“您是太子,聖上親封,無人可動搖。但其他皇子日漸成勢,都對東宮之位虎視眈眈,您關上門不聞不問,三皇子和四皇子卻不會善罷甘休。殿下,您真的甘心嗎?”

甘心就這樣下去?

從前到現在,太子都被人明裏暗裏謀害過多少次了?他都不記得了。

世人皆知太子身在繁華錦繡中央,但誰又知道被浮華包圍著的太子殿下腳下踩著的,其實是一塊薄冰呢?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摔下去。

太子殿下自是不必去爭,但懷璧其罪,別人又怎麽肯罷休?爭權奪勢就注定要腥風血雨,太子也逃不過的。上位者手握權柄,一並握在自己手裏的不是別人的血,就是自己的。

蘇成淵用力地捏著茶杯,神色沉重。

蕭知珩靜靜地聽他說完,末了,他指腹用力地壓了兩下眉心,怪道,“你是去誦經念佛靜修,按理說心性該是比孤沉穩得多,偏你怎麽越修越暴躁?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邪書還沒扔嗎?”

蘇成淵沒聽到答復就明白意思了。

煽風點火也煽不動太子殿下。

他黯然地嘆息,搖頭道:“這世上怕沒幾人能有殿下這樣沉如死水的心性。我今日把天說破,還是白費口舌,罷了。”

話是這麽說的,但搞事不成的無秀大師滿目的失望擋不住。

這眼看四皇子在朝野上越來越得勢,就連三皇子也緊追不舍,他冷眼看著,所有人都在明爭暗鬥,就太子身在一潭死水中毫無波瀾。他怎麽能做得到視而不見?

遇事急則行偏,可見他的修行真的不到家。

蕭知珩一直在手裏握著的茶涼了,他輕輕地放了下來,道:“不算白費。孤聽著你憤憤不平也覺得自己委屈了,有些生氣。”

蘇成淵一愣,“殿下。”

“但氣有什麽用呢?”蕭知珩臉上的笑容有些陰柔,緩聲道,“孤要是生氣把自己氣死了,他們豈不是更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