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怕不是瘋了

關於景溯人品貴重的話, 柳凝不敢苟同。

不過聽柳倩這麽說,倒也勾起了她一絲好奇。

她不知道景溯今年多大,但似乎比衛臨修要年長些, 尋常弱冠之齡的男子, 便是未娶親,也該訂了人家……可卻從未聽說太子妃已定下了什麽人選。

也不知是何緣故。

柳凝抿了抿唇, 心思並未表露在臉上,關於景溯的對話也點到為止。

很快到了傍晚, 金烏墜地, 柳凝與柳家人一起用了一頓晚膳。

用完回房時, 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淡紫色與淺橘彼此交織融合,在天邊鋪展成晚霞。

柳凝心裏一片平靜。

這一路上發生了太多事情, 將她的生活攪得浪起千層……好在明日便要回去了。

其實回京也未必就意味著輕松,她還得繼續與景溯糾纏下去,但不確定的因素總歸少一些, 她也不必再像這一路上這般被動。

而且,至少今晚, 她可以好好消停一下。

不過柳凝很快發現, 她高估了景溯的良心。

剛一回屋, 素茵就迎了上來, 對著柳凝穩穩當當施一禮, 然後悄悄遞給她一張紙條。

這紙條再熟悉不過, 之前幾次景溯約她, 都是這樣。

果然上面還是他的字跡,如往常一般,寫上了約定時間與地點。

他邀她今夜出遊。

怕不是瘋了。

柳凝捏著紙條不語, 不知道這人到底在想什麽,明日便要離開江州了,偏生今夜還要拉她出去。

當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

而且今晚衛臨修在,她一個婦人,要單獨出門夜遊,無論用什麽理由也很難說得通。

柳凝眉頭微微蹙起,正想辦法把其中難處告訴素茵,托她轉達給景溯,婢女卻又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紙包,遞到柳凝手裏,低聲道:

“這是殿下托奴婢交給夫人的蒙汗藥,殿下說若是夫人有需要……盡可取用。”

他好像料到她可能擺不平衛臨修這一關,連迷藥都給她準備好了。

也不知是真為她考慮,還是想堵住她的嘴。

“……”柳凝盯著那小小的紙包,末了嘆了口氣,“知道了。”

她接過,然後將素茵屏退下去,把之前約定的小紙條放在燭火邊燒掉。

銷毀完證據後,柳凝在桌邊座下,打開小紙包看了一眼,裏面裝著淺淺一層粉末,白色,聞起來沒什麽特殊味道。

景溯為她準備了迷藥,可此時她與衛臨修已用過晚膳,也不好隨意摻進茶水哄衛臨修喝下——迷暈他倒容易,但等他第二日醒來,難保不會想起自己昨夜喝了杯茶就暈過去,進而心生懷疑。

除非加在酒裏,一杯一杯哄他喝下。

柳凝垂眸微微思索了片刻,吩咐下人取一壺青梅酒來,然後從妝奩中取出一只纏枝紋鏤空鐲,套在手腕上。

這鐲子內裏有一部分設計成中空,最下方有一小孔,剛好可以把藥粉填塞進去。

她差不多把東西準備好,下人也將酒送到,柳凝不假他人之手,自己端著托盤,去了房後的一處望月亭裏。

聽素茵說衛臨修在此處。

柳凝悄悄走到亭邊,帳紗被風吹得輕輕撩起,她看見衛臨修正坐在亭子裏,望著天上的明月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今日十五,月亮又大又圓,生得十分圓滿。

倒是個飲酒的好氣氛,柳凝便噙起微笑,自然走到亭子裏,在衛臨修的邊上坐下。

衛臨修乍然看見她,似乎有些驚訝:“阿凝怎麽來了?”

柳凝把玉盞從托盤上取下,在他和自己面前各放一只,拿起長嘴酒壺往兩個杯子裏添了酒液。

“我瞧近日夫君郁郁寡歡,像是有些心事。”她柔聲道,“也許久未與夫君把酒賞月,明天就要離開江州……今日月色正好,便陪夫君共飲。”

衛臨修看著柳凝,月色落在眼裏,神情一片溫柔,但卻也沾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也談不上什麽心事……”他回應柳凝先前那句,“只是……只是這一路上公辦繁忙,有些累而已。”

衛臨修說完,唇角輕輕抿起,低頭看到地面上落下的一片溶溶月光,心裏嘆了口氣。

他確實是有心事的,但不知該如何開口。

從前在衛府裏,柳凝只安安分分待在後院,極少與外男接觸,他也沒覺得什麽。然而此行一路上隨行男子不少,雖然他極力避免她拋頭露面,但也被不少人瞧去了容貌。

衛臨修自是知道柳凝容色極美,也未忽略別人看她時眼中閃現過的驚艷,這本就叫他心頭發堵,到了江州柳府更甚——得時不時與柳重明相對,總讓他有一種珍寶時刻被他人覬覦的不安。

是不安。

比起醋意,更多的是一種惶恐焦躁的心情,與其他男子相比,他羸弱多病,身帶隱疾,怎麽看也與她並不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