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兇多吉少

沈氏終於還是喝完了藥, 柳凝與她簡單聊了幾句,便不再打擾她,離開了屋子。

病人最重要的是休息。

不過出了屋後, 柳凝並沒有很快離開。

沈氏的狀態比上次見到, 要差了很多,眼睛裏也是一片黯淡, 像是有什麽心事郁結於胸中。

想來問了她也不會直說,所以柳凝沒直接問, 而是將沈氏的貼身婢女翠芳喚了過來。

簡單問了幾句, 才知道, 果然是出了問題。

前些日子府裏得了信, 說是大公子衛臨齊——也就是沈氏的丈夫,快要回來了。

這兩人是一對怨偶, 彼此相看生厭,只是衛臨齊大多時候不在府上,日子倒也算太平……如今他要回來了, 也難怪沈氏心緒不佳,病也就越發重了。

真是愁人。

柳凝如今雖然管著府中中饋, 權力不小, 但無論如何也管不到衛臨齊頭上, 大房夫婦之間如何相處, 還輪不到她來置喙。

她只能盼著衛臨齊回來後, 兩人能彼此放過, 相安無事。

可惜這只是她一廂情願。

衛臨齊回府後, 沒過幾日,還是惹出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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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是在半夜被吵醒的。

婢女跌跌撞撞闖進了香雪院,雖被攔了下來, 卻也驚動了她,起身去看了眼,發現竟然是沈氏的貼身婢女翠芳。

翠芳是當年從沈家隨沈月容一道入府的舊人,很受器重,後來沈月容病倒,也多虧了她細心服侍,才能吊著口氣。

柳凝一見是她,心裏一驚,再看翠芳狼狽不堪,臉上滿是淚痕與驚恐,一顆心便沉了下去。

“棠眠院出事了,夫人她……”

翠芳慌慌張張地講清原委,聽得柳凝心驚肉跳,毫不遲疑地回了房,匆匆披上件外衫,便要往外走。

適才一番喧鬧也驚醒了衛臨修,他也起了身,有些驚愕地看向柳凝:“這是怎麽了?”

“說來話長。”柳凝搖搖頭,“總之又是大哥與大嫂之間……”

她無需再說,衛臨修便領會了她的意思,沈氏與衛臨齊不和,是府上人盡皆知的事情。

柳凝不再與衛臨修多說,喚來素茵,匆匆忙忙往棠眠院趕去。

今日是衛臨齊回來的第三日,她雖然知道這兩人的恩怨,但卻沒想到,才短短三天,就鬧出了事情來。

但也不是沒有端倪。

先前府裏才剛辦完家宴,為衛臨齊接風洗塵。沈氏沒到場,衛臨齊的臉色也不好看,宴飲上的歌舞他看都不看,只顧著一個勁兒地飲酒,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衛臨齊本也不是什麽好脾性的人,酒喝得不少,醉意上頭,碰上冷漠倔強的沈氏,難免會發生摩擦。

不過柳凝還是高估了衛臨齊的脾性。

到了棠眠院裏,先是聽到一陣瓷器摔破的聲響,她一驚,提著裙子急急忙忙跑進屋,就看到沈月容衣衫淩亂,被人高馬大的男人壓在床上。

衛臨齊長年從軍,體格健壯,此時他雙目赤紅,一只手按著沈月容的肩,另一只手則掐在她脖子上緩緩收緊。

沈月容被掐得上不來氣,蒼白的臉上泛起潮紅,整個人看上去是進氣多出氣少的模樣。

柳凝耳邊“轟”地一聲炸開,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流到了腦子裏。

她渾身顫抖起來。

如果是別人,她完全可以漠然以待,理智地做出下一步判斷。

但沈月容不一樣。

她是這個世界上還活著的人裏,柳凝最在乎的那一個,她不允許沈月容在她的眼皮子下,就這樣失去生命。

柳凝沒有多想,幾乎是憑本能沖了過去。

她整個人恍恍惚惚,像是腦袋裏一直緊繃著的弦突然崩裂,被一直壓抑著的情緒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驅使著她的動作。

再回過神時,一只金簪狠狠紮進了衛臨齊的手腕上,血蜿蜒流下,沾在了柳凝的手上、素白的衣袖上。

她胃裏瞬間湧起一陣惡心,視線從血跡上移開,只是將沈氏抱進懷裏護了起來,擡頭看著一臉震驚的衛臨齊。

“大伯。”柳凝聲音淡淡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夫妻之間再是有什麽矛盾,也不該做到這個份上……你是要殺了大嫂麽?”

衛臨齊有些愣怔地看著柳凝。

他在府裏的時候不多,對於這個弟妹更是鮮少接觸,只隱約有些印象,是個柔弱如菟絲花般的女子,深得自家二弟的寵愛。

可剛剛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她沖過來時護住沈月容,拔出發簪紮向他,動作又準又狠,帶著尋常男子也沒有的果決雷厲,實在難以想象出自一個溫溫柔柔的女子手下。

手腕上的傷口一跳一跳地疼,衛臨齊的臉上,惱怒混雜著驚異。

他聽了柳凝的話,臉色更加陰鷙:“你知道什麽!”

長年累月在沙場上調兵遣將,衛臨齊的氣勢比尋常人來得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