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桑鐸·克裏岡:只願做狗

專門經過加固的巨大橫梁嘎嘎響。

梁上懸著好幾根粗繩,通過滑輪伸縮。繩子的一端上懸掛著幾把沉重的雙手巨劍,嚴格來說,有的並不是重劍,還是劍坯,劍刃並沒有開鋒。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購買劍坯相比於成形的巨劍,便宜。

並且,這幾個劍坯也並不是買的,而是獵狗依仗身上的紅披風的威嚴和腰間的長劍借來的。鋼鐵街全部都是鐵匠鋪和武器鋪,辦這件事情並不難。

獵狗並不想仗勢欺人,但是不想不等於不能,他是個沒有任何金錢觀念的人,領到薪俸的時候,他一般都是當天花光,或者兩天花光。

在沒有錢但是又必須要辦事的情況下,獵狗就會向人展示他的紅披風,如果紅披風的顏色沒能打動人,他就會向別人的脖子展示腰間長劍的鋒利程度。

大家都明白劍刃比脖子更鋒利,所以事情就比較好辦。

而且,獵狗說的是借。他比其他縱橫君臨城的紅披風白披風金袍子要講道理多了。

幾根粗繩的另一端握在幾個沒穿上衣的壯漢手裏,他們喊著號子,按照一定的節奏,拉動繩子,那些巨劍和劍坯就上上下下。

起起落落的巨劍中間,獵狗全副鎧甲,手裏拿著一把細而長的窄劍,側身,收腹,挺直,窄劍指指點點,腳步進進退退,只以純粹的巧力和順勢跟這些巨劍格鬥。

看獵狗的身形劍式,像極了艾莉亞的舞蹈老師西利歐·佛瑞爾的劍法:水之舞。

獵狗的嘴裏也是念念有詞,但永遠只有兩句話:輕如絲,飄如影。

在那些巨劍的劍柄上,就懸掛著各色的絲帶。絲帶輕柔,巨劍上上下下,絲帶就飛揚。

獵狗的眼睛裏不單有巨劍,還有絲帶的飛揚。

如何讓劍式輕如絲?但同時還能擊開巨劍?這種力量該怎麽使用,如何圓轉?在幾把巨劍同時落下來的時候,如何身形飄如影,從根本不可能的巨劍的縫隙中飄出來,並且毫發無損。

幾個被雇傭來的壯漢們已經手臂酸軟,要通過梁上的滑輪來不停的拉升和放松繩子,一開工就是兩個小時,可並不是一個輕松活。

而且,兩個小時都已經過去了,但是大家都不敢提醒練劍的惡漢。那家夥就是惡鬼一般,你只能看見他的半邊臉,另外半邊臉被長發擋住。不過在惡漢進退之間,風吹頭發飛揚,壯漢們就會看見一張不忍直視的臉,好像被狗啃爛了的半邊臉,隱隱的露出褐紅色牙根的半邊爛嘴,半邊額頭上也是疤痕糾結,醜陋不堪……

幾個壯漢本是這附近的農民,自從見了這每隔十天就會來這裏鼓搗一天的家夥的隱藏於長發後的半臉後,他們對這爵士就心懷畏懼,輕易不敢說話。

終於,一個農夫壯漢手一軟,繩子從手裏脫落,巨劍呼嘯落下,猛砸向在橫梁下左右閃避練劍的爵士,大家驚呼聲中,爵士只是腳下一旋,身子一側,收劍豎立於胸前,就輕松避開了這次意外的巨劍斬落。

呯!

巨劍砍在了地上,塵土飛揚。

地面震顫。

巨劍的重量非常的重,普通騎士想必拿起來都很吃力。

“爵士大人!”幾個農夫壯漢都嚇傻了。

那爵士閃身出來,脫離巨劍陣,面無表情:“吃飯!”他的話冷漠如冰塊,卻是幾個農夫壯漢聽到的最美妙的聲音。

“謝謝爵士。”幾個農夫狠狠的松了口氣,異口同聲。

他們本以為這個惡漢爵士會狠狠的懲罰他們的。這一下逃脫懲罰,真是喜出望外,難以相信。

“謝謝爵士大人。”因為力氣軟了出現失誤的農夫膝跪向前,抱住惡漢爵士的腿,“諸神護佑你,爵士……”

因為這次的失誤,惡漢爵士殺了他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這惡鬼一般兇惡的爵士並沒有懲罰他。

“我不是爵士,我是狗。”獵狗悶悶說道。他順手一擲,手裏的窄劍飛出,奪的一聲,釘進木門。木門的合頁連接並不牢固,這本就是在諸神門外的樹林裏隨便建造出來的一棟木屋,那木門嘎吱一聲,呯的倒了。

“不,你是爵士。”抱住獵狗雙腿親吻感謝的農夫說道。

獵狗擡腿踢倒這名農夫壯漢,怒喝道:“我是狗,獵狗。狗不會騙人,狗敢和獅子搏鬥,狗不會丟下主人和同伴逃走。君臨城的爵士們,住在紅堡裏的那些家夥,沒有一個好人,都是騙子,大騙子和小騙子,全部都是騙子。艾德大人不是騙子,卻是個蠢貨,愚蠢透頂,我可不想變成那些家夥。”

獵狗勇猛過人,劍術精湛,忠誠耿耿,在西境的時候,領主泰溫·蘭尼斯特曾經想賜予他為騎士,被他拒絕了。

他說他寧願做一條獵狗,也不願意做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