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傅星野的身體並沒有大礙,但江宿垣還是守房守到了第二天一早。

半夜時傅星野睜眼便看見江宿垣還在他旁邊睡著,眼底的黑眼圈都要遮不住,傅星野心疼,又把江宿垣抱上病床擠了一晚。

再睜眼時江宿垣已經不在他懷裏了。

傅星野坐起身,異常冷靜地給崇啟去了個電話。

“說。”崇啟的聲音很疲憊,似乎是因為調查這件事情而導致一晚上沒睡。

“小宿哥出去了,是去你們那邊了。”傅星野側首看了眼窗外。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是要下一場大雨,讓人心裏抑郁得很。

“他去找黎川了。”傅星野舔舔幹涸的嘴唇,“你能不能來接我?他沒帶傘,會生病的。”

崇啟沉默了半晌。

就在傅星野都快認為崇啟不會答應他的時候,對話那頭傳來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好。”

傅星野這才放心下來。

反正不管崇啟同不同意傅星野也會去找江宿垣的,這點了解傅星野的最清楚,直接答應還能省一大筆麻煩事。

半小時後,傅星野走秘密通道上了崇啟的車。

“是黎川做的嗎?”傅星野摁亮手機屏幕,盯著鎖屏上的江宿垣看了半晌,最終還是沒忍住將手機解鎖了後登錄VX在江宿垣的對話框裏撒嬌。

[傅星野:哥哥去哪裏了?我一醒來你就不在。]

[傅星野:快回來,想你了。]

傅星野又等了幾分鐘,江宿垣回復了。

[早戀對象:要回來啦,去給你買了灌湯包,親親。]

“不是黎川還能是誰?”崇啟反問,“今天早上江宿垣也不是主動要走的。”

“嗯?”

“江宿垣出去給你買早餐,差點車禍。”崇啟看了眼傅星野的臉色,見傅星野依舊保持冷靜後才再度開口,“對方開車的人是黎川,後座上坐的是他媽媽。”

當時天還沒亮,整座城市都還沒醒,江宿垣想出門去排隊給傅星野買醫院附近最出名的灌湯包,結果剛出了醫院迎面就是一輛黑色小汽車朝他疾馳而來。

江宿垣被車燈晃得睜不開眼,還沒來得及閃躲,另一方飛馳而來的車便一頭撞歪了那輛黑色小汽車。

摩擦聲刺破了黑夜。

楚新知從車上走下來。

之後就是楚家人的恩怨了。

“楚新知帶著人守了黎川一晚上,在黎川出手的那一刻才終於抓到能完全捏死黎川跟他姑姑的把柄,他要是知道黎川是想撞死江宿垣,他肯定就不會守著一晚上了。”崇啟將車駛進了墓園,怕傅星野不放心,崇啟便又強調了一遍,“看黎川那樣子應該是已經不正常了,法治社會敢這樣搞的幾乎都是瘋子……你別擔心,江宿垣沒出任何事。”

傅星野冷著臉點頭,跟著崇啟下了車。

崇啟帶著傅星野走到了一片空曠的墓地,小聲說:“人家的家事咱們不方便摻和,遠遠看一下就行。”

傅星野點頭,沉默地注視著遠處的江宿垣。

*

楚新知扯著黎川的衣領將黎川摔在了一塊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正是黎影。

這是黎影的墓。

“姑姑已經很久沒見過黎影了吧?”楚新知讓助理帶著楚芮安走近些,“走近些看看你兒子。”

黎川也在墓前,楚新知並沒有讓楚芮安看哪個兒子。

“不……黎影……”楚芮安驚恐地搖頭,“我只有黎川一個兒子,這裏面躺著的不是我的兒子!”

黎影對於楚芮安來說一直是個無法釋懷的噩夢,如今再度見到這張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臉,楚芮安想認,但又不敢認。

“當年聽姑姑跟我爸哭的時候我就經常聽見姑姑說又夢見黎影了,姑姑是夢見黎影在哭嗎?畢竟火場裏真的好熱。那年的太陽也像昨天那樣,七月的天氣,輕易就能中暑。”楚新知也有過去蹲在墓碑前溫柔地撫去上面的灰,“黎影弟弟,對不起,是哥哥無能為力。”

“你少在我弟弟面前假惺惺!”黎川突然奮起一把推開了楚新知,大口喘著氣,“就因為你不救他,就因為你眼裏只有你的小宿,就因為你冷血他才死的!”

最近黎川瘦了好多,急促呼吸時的胸膛也像一個老舊的風箱,好像隨時都會報廢。

江宿垣見狀立刻沉下臉去一把按倒黎川,咬牙低聲道:“別動我哥哥,也別動我的小野,要不是你爸爸打傷我哥,黎影早出來了!還用得著躺在這兒?全都是你們自作自受!”

霎時,黎川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你說什麽……不可能!我媽說黎影的死全怪楚新知,我媽不會騙我的。”黎川側首看向灰頭土臉的楚芮安。他心裏隱隱約約有了點預感,但言語間依舊帶著祈求,“對吧……媽?”

今日的楚芮安再也沒有往日的風采。她紅腫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很是慎人,一向穿著得體的她也挨了一身的土,挺拔的背脊也在黎影的墓前彎曲了下黎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