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2/3頁)

從會議室裏出來,羅家楠跟陳飛去安全通道裏抽煙。倆人面對面站定,陳飛看羅家楠端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皺眉問:“你小子有什麽毛病?”

“啊?”羅家楠“啪”的彈開火機給領導點上煙。

“一大早跟於副廳長那瞎逼逼什麽玩意?啊?”陳飛邊說邊運氣,“聲情並茂給大老板講鬼故事,你怎麽不去開直播當網紅啊?!”

反應過來陳飛說的是在自助餐碰上於副廳長,人家問“鬼屋”情況時自己添油加醋轉述傳聞的事兒,羅家楠輕巧聳肩:“嗨,這不吃早飯的時候正好碰上,閑的沒事兒逗貧麽。”

“拿鬼故事跟領導那刷臉,你可真能。”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不是,是親耳所聽的傳聞。”

“誰親眼看見上吊的女屍舌頭吐三尺長啊?退一萬步說,就算看見,活到現在也特麽得一百多歲了吧?能親口告訴你?”

“藝術加工嘛,我看於副廳長聽的津津有味。”

“我特麽抽你!”

眼見陳飛那銅扳手一揚,羅家楠趕緊縮脖子閃開半步,擡擡執煙的手:“說正經的,頭兒,按祈銘他們給的信息,山坳裏發現的屍體十有八九是死於失血過多,那麽‘鬼屋’裏的血跡很有可能來源於那四具成年人的遺骸,另外那孩子還有白血病之類的血液病……您覺著這情況聽著耳不耳熟?”

垂手撐住窗台邊緣,陳飛微微眯起眼,從腦海深處挖掘出深埋的記憶:“你說的,是你爺爺三十年前破的那個‘禦醫’案?”

羅家楠鄭重點頭。這案子是他進組之後,翻看爺爺羅明哲經手的案件卷宗時看到的。連續兩起失蹤案,還都是成年人,找了九個月,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家屬都快放棄了,羅明哲依然堅持尋找。他相信兩個正值壯年的成年人不會無緣無故失去蹤跡,一定已經遇害了,屍體就被埋在某處。

那會訓練有素的警犬很少,羅明哲只要有空就會帶上自己養的退役軍犬虎子去失蹤者家附近的山上溝裏搜尋。此舉無異於大海裏撈針,但用羅明哲的話來說,就當鍛煉身體了。功夫不負有心人,距離失蹤案案發後的一年零三個月,虎子從一處已經棄用的泄洪道裏刨出了兩付遺骸。

經法醫鑒定,屍體的眼眶周圍遺留有切割的痕跡,而根據骨骼血液浸蝕狀態表明,是受害者活著的時候下的刀。這讓羅明哲一下就聯想到了剛剛被緝捕歸案的一個遊醫。那人根本一天正經的醫療訓練都沒接受過,自詡是宮廷禦醫的後人,被抓時正在兜售專治眼疾的藥方。其中有一張藥方中的藥引書作“瞳子”。羅明哲年輕時曾立志學醫,看過不少古方藥籍,認得這是《東垣十書》中對人眼的稱呼,深感不適故印象深刻。

他返回頭去提審這假大夫,隨後根據對方提供的線索暗中走訪曾買過他藥方的客戶,鎖定了一戶兒子天生全盲的家庭。經過連續數日的審訊,兩口子終於招了。說是為了給兒子治療眼疾,花重金買了那假大夫的藥方。可他們的兒子是天生的問題,用假大夫的話來說只能下最猛的藥醫治,遂痛下殺手剜了兩對兒人眼做藥引子。

那會正趕上嚴打,本來假大夫無照行醫蹲個三兩年就能出來,結果成了此案的幫兇,重判,死刑。可不管法律怎麽判,逝去的鮮活生命也回不來了,唯一的安慰就是給那兩個失去親人的家庭一個交待。

此後的許多年,羅明哲一直暗中資助那個全盲的男孩。父母為了讓孩子見識這繁華的世界而犯下慘絕人寰的錯誤,可孩子是無辜的。他還叮囑收養男孩的親戚,千萬別和孩子說出事實真相,他不該承受這些。在羅明哲的資助下,那孩子讀了盲人學校,學了門鋼琴調音的手藝,後來娶妻生子,過的還不錯。

火機再次彈開的響動將陳飛自回憶中拉出,凝神望向羅家楠:“你的意思是,那四個受害者都是為孩子治病而死?”

“反正現在沒調查方向,按這個先查唄,等祈銘他們給出具體的死亡時間,我去調周邊醫院的診療記錄。”被煙熏眯了眼,羅家楠重重呼出口氣,“這事兒肯定不是一人幹的,您看那坑挖的,多寬,多深,還得從路邊給屍體拖過去,沒三兩個人幹不了。”

“至少。”陳飛認可的點點頭,“這樣,你和許傑溝通一下這個想法,分配好排查範圍,效率第一,上面盯這案子盯的緊,已經報到部裏去了。”

羅家楠一聽表情就皺了起來:“不是又要派什麽刑偵專家下來指導工作吧?”

陳飛冷嗤:“要仨月破不了肯定得下來人啊。”

羅家楠一秒驚悚:“仨月?仨月不讓回家我可受不了。”

“……你可以讓祈老師來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