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2/3頁)

羅家楠說什麽,付立新就在小本本上記什麽,不過他的鬼畫符只有他自己看得懂。曾經辦公室裝修換家具,羅家楠見老付搬著個齁老沉的箱子往出走,上前搭了把手。滿滿一箱的筆記本,羅家楠隨手翻翻,滿篇都是鬼畫符。老付告訴他,這是自己從警以來經歷過的所有案件的會議及走訪筆記,用完不舍得扔,一本本攢下來,攢了這麽一大箱。

所以當時羅家楠覺得他還是個挺有心的人,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的隨性。幹刑警的,誰剛來時不是一腔熱血?可能是被現實磨平了棱角,或者是經歷了某些無法釋懷的事情。

有一次羅家楠跟老爹和陳飛一起喝酒,隨口問起付立新的事,就看陳飛惋惜的搖了搖頭,說他之所以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孩子的死。大家私下裏都說,這是犯罪分子報復付立新所為,因為那孩子很聰明也很懂事,不可能自己跑去海邊遊野泳,但是查來查去也沒查到兇殺嫌疑人,最後只能按意外溺亡結案。老婆為這事和他離婚了,父母則到死都不肯原諒他。曾經談笑風生的人變得沉默寡言,漸漸的,歲月的流逝終將這位臉上寫滿滄桑的老哥湮沒在了默默無聞的角落裏。

得知付立新的經歷,羅家楠心生同情,思來想去,把他兒子的案子從档案室積塵的箱子裏翻出來,悄悄遞去了懸案組。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那孩子是被人害死的,也得還他們一個公道。

拿到卷宗,唐喆學跟他嘰歪,說要都像他這樣結案的也往懸案組塞,自己跟林冬別睡覺了!

羅家楠則一拉領口,給對方展示胸口的刀疤:“哎呀當初你大舅哥可差點給老子捅死,現在找你辦點事兒,費勁?”

這種話羅家楠從來不會當著林冬的面說,太戳人肺管子了,但跟唐喆學這則是屢試不爽——該!誰媳婦娘家親戚惹的禍,誰自己擔著!

“哈哈……那能費勁麽?我們得空查,一定查。”

唐背鍋俠喆學只得低頭認慫。

瞧見羅家楠敲門進屋,黃智偉立馬翻出個鬥大的白眼——

“催命呀哥哥,我半夜兩點就被叫起來開工啦,才剛從現場收工回來。”

“你這麽吃不起苦耐不起勞的,你媳婦知道麽?”

羅家楠嘲諷了他一句,轉頭奔杜海威那邊走去。祈銘也在,看起來像是一直沒睡,臉上掛著濃濃的倦意。他知道羅家楠要問什麽,等人走到身邊,說:“一共找到十二支,有三支筆芯藥液含量極低,根據死者體內的胰島素濃度來看,殺死他的胰島素筆應該在這三支之內,最終結果要等杜老師他們做藥物殘留分析。”

掃了眼整齊陳列於桌上的證物袋,羅家楠疑惑道:“他弄這麽多筆幹嘛?這玩意不是一次性的吧?”

“不是,筆芯可以更換,保養的好可以用一兩年甚至更久。”杜海威接下話,同樣是一宿沒睡,他看起來比癱在椅子上的黃智偉精神多了,“不過廠商不希望患者一支筆用那麽久,會不停的推出換代產品,或者更改筆芯的造型使之與注射筆不匹配,停產舊筆芯,強迫患者買更新更貴的產品。”

“強買強賣啊?”羅家楠不爽嗤聲,“開醫院一定很賺錢。”

“醫院也有醫院的難處,我比較傾向於責怪一心擡高股價的醫藥公司。”

聽到身後飄來夏勇輝的聲音,羅家楠回過頭。對於醫藥產業的內幕,幹過幾年臨床的夏勇輝最有發言權。不過他屬於凡事從患者角度出發考慮問題的醫生,曾經的同僚中也有不少他這樣的人,所以他對醫療體系還算有信心——死認錢的畢竟是少數。

“你來幹嘛?”祈銘問他,“屍檢報告整理完了?”

“還沒,聽說鑒證的回來了,上來給杜老師送東西,他昨天落在我家了。”

說著,夏勇輝從兜裏掏出卷領帶遞向杜海威。杜海威接過來放到旁邊的桌子上,發現羅家楠用好奇的眼神盯著自己,表情略顯不自在。吃飯時領帶濺上了點湯汁,洗完他給掛浴室裏晾著,結果半夜接到出現場的電話,走的急忘了拿。說到底就是同事一起吃頓晚飯、吃完他因為疲勞過度在人家沙發上睡著的事,可感覺為什麽大家都拿捉奸的眼神看他?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夏勇輝卻毫不尷尬,反正“有作風問題”的人不是自己。送完東西他轉頭走人,路過新來的刑技小妹身邊,溫和的沖人家點頭致意。曹媛初來乍到,見有人朝自己示好感覺十分貼心,也對夏勇輝笑笑,半邊臉上陷出可愛的酒窩。

身為新人,她希望積極的工作態度能贏得領導的好感,於是走到桌邊,主動拿起個證物袋,問:“杜科,殘留藥液提取分析我來做可以麽?”

視線相對,就看杜海威唰的沉下臉:“你怎麽化妝了?知不知道這是微塵控制區域?小曹,這不是你實習的派出所,你也不是接警的前台,弄那麽漂亮給誰看?去!把妝都卸幹凈了再碰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