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早起給祈銘送到單位, 羅家楠接上趙平生調轉車頭奔卞軍的公司。昨天晚上嶽林就已經把卞軍的資料都給他發到手機上了,看起來又是加了好幾個鐘頭的班。懸案組這幫人看著比其他部門的都悠閑,真幹起活來效率驚人。要麽怎麽抱的住部裏爸爸的大腿呢, 光林冬嘴皮子利索沒用,案子堆在那破不了可沒人替他去挨罵。

到卞軍公司樓下一看人家還沒上班呢, 倆人只好先踅摸了間早餐店吃早餐。羅家楠是牛奶豆沙包, 趙平生點了碗瘦肉腸粉,他喝不了牛奶,一喝就拉肚子,甚至連諸如鮮奶奶茶、鮮奶冰激淩等奶含量高的食物也不能吃。以前不知道怎麽回事, 就覺著是腸胃嬌氣。後來聽祈銘說這叫乳糖不耐受,基因問題導致的乳糖酶缺乏症, 有高達百分之九十七的亞洲人都有這毛病,只是表現程度不同。

羅家楠屬於能把牛奶當水喝的主,要不也長不出那一身腱子肉。不過跟唐喆學那樣拿蛋白粉催出來的不一樣, 他身上的肌肉形狀沒那麽飽滿, 再加上前段時間只能吃流食,之前合身的衣服現在穿著稍微有點咣當。祈銘給他弄了老長的一張飲食列表, 要他三餐嚴格按著上面吃, 早晚餐跟家都有祈銘做, 午餐的話他不出外勤跟食堂湊活也能勉強達標。

今天來找卞軍, 表面上是趙平生作為局領導來給陳飛打人的事做個交待, 實際上羅家楠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說辭, 看能不能刺激著卞軍,讓他心虛自己給弟弟的爛事兒擦過屁股。如果林冬的預測沒錯的話,他肯定會去找拿過封口費的受害者,不管是威逼利誘也好, 亦或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也罷,總歸是得想方設法的讓人把嘴閉嚴實了。

公司九點開門,倆人跟早餐店裏等著,準備晃悠到九點半再上去。根據嶽林提供的信息,卞軍每周一、四上午到公司開會,其他時間基本見不著人。今天正好禮拜四,該是能給他堵個正著。卞鈺挨打的事是卞軍出面處理的,來找他做交待正好合情合理。趙平生估計卞軍不會滿意看到只給陳飛停職查看、賠償醫藥費誤工費的處罰,跟方局一起接待對方派來的律師時,他看人家那意思是恨不能給陳飛送牢裏去才甘心。

——呸!想動老陳,你們丫的先從我身上踏過去再說!沒天理,一強奸犯逍遙法外那麽多年,我們當警察的憑什麽忍氣吞聲!

心裏是這麽想,但聽方局語重心長的告誡自己“你可看住了陳飛,絕不能讓他再有任何妄動之舉”時,趙平生還是默默的把真心話咽了回去。網上一有點警民糾紛的消息,輿論就一邊倒的罵警察,可誰看見他們打落牙就著血往肚裏咽的時候了?老實說這份職業並沒有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多少所謂的“便利”,更多的時候,制服是束縛他們的枷鎖,警徽是懸在頭頂的利刃,一言一行都必須慎之又慎。

“您想什麽呢?臉色那麽沉。”

羅家楠瞅趙平生陰著個表情一言不發,腸粉吃一半就擱那了,覺著他該是心裏有事。事實上自打聽說了林凱茹的事情,趙平生這臉上有日子沒見過笑模樣了。想想也是,辦那不認識的姑娘被畜生糟蹋了的案子,他們都得義憤填膺一陣子,更何況熟人了。

嘆息著搖了搖頭,趙平生說:“家楠啊,待會上去盡量你和他溝通,我不想跟他說話,我怕我忍不住。”

羅家楠皺眉笑笑:“怎麽著您也想學陳隊,打一拳爽爽?”

“就那號人誰不想揍?以為有倆臭錢兒就能視法律於無物。”

“呦,看不出來,我還以為您不主張以暴制暴呢。”

“沒想到吧?我跟你這歲數差不多的時候,打人下手也黑著呢。”眼中隱隱掛起絲得意,趙平生屈指輕敲桌面,追憶起光輝歲月——

那年他和陳飛去外地出差,坐綠皮火車,沒臥鋪票了只好擠硬座。正趕上春節後的返工潮,車廂裏人挨人,只要有塊地方就能坐個連硬座都買不上只有站票、甚至靠月台票混上車等著補票的旅客。四十多個小時,中間他和陳飛倒著班的看行李。這種車小偷多,都是團夥性質,聽鐵路公安的同僚介紹,有時候一趟車能抓二三十個。

陳飛上車先踅摸小偷,來來回回觀察了幾遍,暫時沒有任何發現。但不能掉以輕心,道行深的有的是,而且捉賊捉贓,人家不動手他們也沒權利抓。其實陳飛謹慎觀察的主要目的倒不是為了抓小偷,主要是出差在外,東西丟了不好往回找,到地方讓當地同僚聽了還得笑話他們。

這種事他們組的曹翰群就遇上過,也是到外地辦案,結案了當地同僚舉行慶功會,等曹翰群吃飽喝足一穿外套,發現內襯兜上多了個一掌寬的口子,警官證錢包身份證駕照全都不見了蹤影。說來也是可笑,一屋裏二十多個警察,楞沒一個發現賊是什麽時候下的手。給那邊領導氣的臉都紫了,下令說不給曹同志的東西找回來,誰都不許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