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裏不爽歸心裏不爽, 羅家楠總不好當面懟周毅林“你小子別特麽往我媳婦身上動歪心眼子”,那樣不被當成神經病都新鮮。人家只不過是誇祈銘長的好看,又沒說別的, 他膈應,卻沒有發作的道理。更不可能當著初次見面的人散自己那點隱私, 不說人家介不介意他和祈銘的關系, 要讓祈銘知道他嘴上又沒把門的,回家還不得……嗨,讓不讓回家都兩說。

不過……挑眼望向祈銘所在的位置,羅家楠面上浮起絲安逸。看久了, 美醜與否並無特別的感覺,若非聽周毅林提起, 他發現自己似乎沒從心底裏感慨過“我媳婦長得真好看”。有一說一,愛的是人又不是那張臉。有時他會盯著祈銘的臉出神,等對方發現後疑惑問他“你看什麽呢”, 他總是嬉皮笑臉的回一句“看你好看”。事實是, 只要靜靜的看著對方,便會油然生出歲月靜好的安逸感——這個人, 是他一生的歸屬。

站陳飛和屠海旁邊聽他倆討論案情, 祈銘忽覺有人在看自己, 下意識的偏頭尋覓。正正好與周毅林的視線相撞。老實說他還算習慣走到哪都有人盯著自己看, 畢竟個活的法醫, 好多人看著都新鮮。於是他禮貌的點了下頭, 繼而擺正視線,不再去看那個已經被自己把名字忘到九霄雲外去的人。

單就與人相處這一點上來說,他得承認,羅家楠比自己強的不是一星半點。但是他沒興趣學, 根本就沒這個必要。法醫又不是推銷員,除了同事基本不需要和人打交道,見天對的不是屍體就是組織樣本,都是沒法開口說話的物證。大部分時候他在辦公室裏待著也跟沒這人一樣,一點動靜沒有。羅家楠要是跟旁邊唧唧歪歪的,他還得嫌人家煩,說他孤僻絕不算罵他。

但要是羅家楠出差有段日子不在身邊唧唧歪歪,又感覺跟缺了什麽一樣。

“祈老師。”陳飛出聲喚他——也不知道想什麽呢,眼神都直了。

祈銘恍然回神:“有什麽問題,陳隊?”

陳飛說:“屠局想知道,是什麽原因會出現體位性窒息,是這人本身有病還是……?”

“這和死者本身的健康狀況無關,而是和被束縛的姿勢與時間有關,另外還沒屍檢,未看到臟器情況,體位性窒息僅僅是初檢的推測,重點暫時不必放在這上面。”稍作停頓,祈銘繼續陳述自己的觀點:“還有,即便最後屍檢結果確認是體位性窒息,也該歸類於意外死亡,故意殺人采用這種方式極其罕見,因為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至於是否要追究死者同伴的責任,那是你們需要判斷的。”

祈銘的話令屠海微感不悅,聽起來對方是在教自己怎麽做警察。稍稍打直點勾著的肩,他接話道:“祈老師是吧?那個屍檢報告出來同步給我們一份,可別耽誤了功夫。”

如果是羅家楠在旁邊,一定能聽出屠海心裏的不爽,但祈銘完全沒有“初次見面請互相關照”的概念,只聽出對方是在命令自己:“屍檢報告該給誰看是陳隊決定的事,我會盡快交給他,至於是否同步給你,你得和他去溝通。”

“對,屠局,你和我對接,等出了我立馬給你。”

眼瞧著屠海那兩道濃眉有往起立的趨勢,陳飛跟旁邊趕緊打圓場。祈銘走哪得罪到哪已是常態,反正不是他就得是羅家楠跟在後面收拾局面。而比起祈銘的不善溝通,杜海威可就老練多了,剛屠海也跟杜海威要現勘報告來著,聽聽人家杜海威是怎麽說的——“出了報告第一時間讓科裏人跟你們聯系,還請安排好對接的人員。”

瞧瞧,既沒找個多余的“婆婆”來管自己,又無損對方的顏面。要說智商,可著全局看,祈銘絕對比誰都高,但情商恐怕是真落在娘胎裏忘帶出來了。

這樣想著,陳飛莫名同情起羅家楠來了。

回辦公室消毒完畢,祈銘坐下剛打開電腦,林冬的電話打到了手機上,問他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算算屍僵緩解的時間,祈銘考慮今天應該是沒辦法解剖了,隨即應下。會喊他下了班吃飯的人,全局上下除了羅家楠也就剩林冬了。而杜海威之前叫他陪同出席過一次各部門一把手齊聚的迎新會後,再沒叫他出去吃過飯,大概是被他在飯桌上制造出的冷空氣凍出後遺症了。

他很清楚自己沒什麽人緣,挺好,無效社交本就該避免。

然後剛掛上林冬的電話,又有一個不認識的號碼打了進來。一般來說不認識的號碼祈銘一般不接,反正不是讓買房的就是問需不需要貸款的。第一次接那種貸款電話,出於好奇他問了下利率。對方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那邊一邊說他一邊在腦子裏算,然後告訴人家說“你們這年利率都百分之一千三了分明就是高利貸”,結果被對方“喀”的掛了電話。他轉頭把那電話號碼給了經偵,沒倆月就給這帶有詐騙性質的團夥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