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到地方提人, 羅家楠和呂袁橋辦完手續連口水都沒喝,押著那位“女王大人”就往回返。他本名叫時光,在網上用的名字叫“甘露”, 是圈內小有名氣的“調教者”。非本省人,常駐在羅家楠他們去提人的市裏。

時光下火車時還是女裝打扮, 而協查通告上發的也是他的女裝照片, 讓火車站巡查的民警給逮一正著。他那身打扮猛一看確實看不出是個男的,目測一米六五左右的個頭,羽絨外套下面一條齊B小短裙,矮跟過膝長靴, 大波浪假發披肩而下,妝畫得跟開了美顏濾鏡一樣精致, 一雙濃睫眨巴起眼來呼扇呼扇的。

羅家楠跟車上就開始審了,一分鐘功夫不耽誤。時光很配合,絲毫不隱瞞當日所發生的事情, 問什麽答什麽。施偉青死了, 他知道,之所以倉皇離開是因不想惹禍上身。說到底是個意外, 他心存幻想, 覺著警方不會查到自己身上。

“大概十一點吧……我把他捆好, 點上蠟燭, 就去工地辦公室睡覺了, 鑰匙是他給我的……”頂著張網紅般的精致臉, 時光的聲音聽起來卻和普通男人無二,“我五點起來去給他解繩子……可沒想到……人已經……已經……”

羅家楠忍住白眼:“你把他捆那地方六個小時,為什麽啊?”

“……這是……調教的……一部分……”時光垂眼想了想,片刻後擡起頭, “熬鷹你知道吧?”

“知道。”羅家楠點了下頭。

“差不多一個意思,是……馴服的手段……我知道你可能無法理解,哦對,我手機裏有資料,你要是願意了解,可以——”

“打住!”

一看時光說起那事兒就打起精神頭的德行,羅家楠立刻按斷手機的錄音,在後視鏡裏跟忍笑的呂袁橋對了下視線。實習跟掃黃審片的時候沒少看過,用得跟這聽嫌疑人給自己科普?

話說回來,他還真不理解鞭子抽蠟燭燙、捆的跟個粽子似的還被高跟鞋踩有特麽什麽好玩的。先輩們拋頭顱灑熱血好不容易推翻了三座大山,現在日子好了轉臉卻上趕著給人家當奴隸,這是得賤到什麽份上才能從中感受到樂趣?不過人各有志,有人樂意拿這玩意當解壓的方式,他管不著,可玩死了,就歸他管了。

從他的審訊經驗來判斷,時光沒說假話。

“那你為什麽把他私人物品都拿走?”

繼續問話的同時,羅家楠重新點開手機錄音。通過撿手機那人的指認,施偉青的個人物品在扔手機那地附近陸續找到,包括錢包,裏面一分錢現金都沒。又去問那個撿手機的,吭哧半天,那人承認是自己拿走的現金。

時光一臉迷茫:“什麽私人物品?我沒……沒拿啊……”

“他的衣服褲子鞋,手機錢包。”羅家楠擰起眉頭,加重語氣:“別裝傻,你不是都給扔到離工地三公裏之外的地方去了?”

“沒——我真沒!”時光錯愕的瞪起眼,不知道是假睫毛太沉還是別的什麽緣故,又隨之眯起,“我當時都懵了,就想著……趕緊……趕緊離開那……”

想起施偉青同事手機上收到的夜景圖片,羅家楠視線一沉——不是時光扔的,這麽說,那晚確實還有其他人在場,並且很有可能目睹了施偉青的死亡。

那麽,是誰?

下午兩點,祈銘如約按響施偉青家的門鈴。來開門的是個身高目測超過一米九的男孩,不用問,肯定是施偉青的兒子。施偉青並不算高,屍檢記錄上的數據是一米七六,看來這孩子繼承了母親的優質基因。

將祈銘讓進屋內,男孩去敲母親的臥室門。四室兩廳的房子,上次和羅家楠一起來的時候,祈銘大致觀察了一下。一家三口一人一間臥室,還有一間留作客房的樣子。這個家讓人有種莫名的疏離感,似乎每個家庭成員都更願意縮在自己的小天地裏而非與親人溝通。

“祈大夫,您來啦,”楊慧蕓看著比之前更憔悴了,臉上黯淡無光,眼底掛著青,卻依然強打精神在兒子面前偽裝出笑意:“禮傑,叫人啊。”

“你好。”施禮傑隨意的應付了一聲,面對陌生人,表情稍顯冷漠。

祈銘點頭致意,將拎在手中的取證箱放到客廳的茶幾上,取出針頭和真空儲血管擺放到桌面上,隨後用眼神詢問他們母子二人誰先來。他不知楊慧蕓是怎麽和兒子說的,管帽是檢測傳染病的專用顏色,不過非醫療專業人員該是看不出來。

施禮傑坦然坐到沙發上,擼起衣袖露出肌肉結實的胳膊。

往他胳膊上紮皮管時,祈銘發現手底下的肌肉緊緊繃起,想來是有些緊張。對針頭的恐懼,往往從孩提時代便深深印入腦海,就連羅家楠那樣挨刀挨啤酒瓶子都不帶皺眉頭的主,住院時每次抽血都得把臉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