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酒店套房內, 一身輕松的景深邊走邊解襯衣的扣子,利落地把襯衣從身上剝離,伸向衣架的手頓了一下,把襯衣隨手扔到了沙發上, 腳步向前, 手摸到褲子上, 猶豫了一瞬, 嘆了口氣還是回來把沙發上的襯衣捋順掛到了衣架上。

有些東西刻在了他的骨血裏, 改不了。

飆車之後身上出了不少汗,景深給自己放了一浴缸的熱水, 整個人泡在浴缸裏,水很溫柔,他很自在。

暫時什麽都不要想,用純粹的放松來填滿這段時間, 景深對自己說,他慢慢閉上眼睛, 舒展四肢,放空的大腦裏卻是逐漸被另一間浴室所占滿。

當時那個吻是怎麽發生的呢?

景深有點後知後覺地開始復盤。

徐咨羽的手緊緊揪住他的領子, 他以為他要自殺,臉上的表情氣急敗壞的,眼睛憤怒得發亮, 怎麽樣都不是個會接吻的契機。

景深睜開眼睛, 擡起水淋淋的胳膊輕輕摸上自己的嘴唇, 他又閉上了眼睛,在一片清醒的混沌中感到了不可思議。

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吻竟然是這樣發生的。

不甜蜜也不纏綿,卻是像一場忽然爆發的戰爭,戰爭是侵略, 徐咨羽侵略了他,他出於本能,反過來也侵略了徐咨羽。

但不是徹底的侵略,點到為止各退了一步,在彼此的領地留下一絲戰火過後的痕跡,熱度就這麽殘存在嘴唇、胸膛、呼吸裏,時不時地就跑出來作怪。

熱水浸透了景深的皮膚,將飆車時散出去的火苗又重新點燃,景深用力按了一下自己的臉,然後將整張臉沒入水中,水波四面八方地入侵,平靜的水流也不能安撫身體裏跳動的暗火,腦海裏依舊不斷不斷地閃現著片段。

在快要窒息時重新把自己的臉猛地擡了起來,景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像個水鬼一樣從浴缸裏爬出來,草草地披上了浴袍,出去想撥電話。

手剛拿起手機,套房外響起了敲門聲。

景深攏了攏浴袍,“誰?”

門外靜靜的,景深在這種沉默中忽然加快了心跳,空氣變得緊繃了,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

“我。”預感成真。

景深拉開門,與門外的徐咨羽對視了。

徐咨羽過來是想說很正經的事,有關劇情,有關新線索,有關他們未來的合作,總之沒有一件是不能攤開來面對面說的事,然後在看到景深時,一切都變得有些不可控了。

“什麽事?”景深眨了一下眼睛,他的睫毛短而密,掛不住水珠,一眨眼就在面前下了一場細密的雨。

徐咨羽的記憶開始混亂。

同樣是濕淋淋的景深,不同的是那天景深衣著整齊,現在景深衣冠不整。

乳白色的浴袍在腰側打了個松松的結,浴袍左右交疊,露出了景深一大片白皙的胸膛,胸膛微微起伏,肌膚光亮肌肉優美而結實。

空氣裏只有淡淡水汽的味道,可徐咨羽在那一瞬間覺得景深是香的,香得無可救藥。

他的荷爾蒙曾經被不知名的力量鎖住,一直隱隱約約地被潛藏在體內,因為太陌生,之前有很多感覺都被他忽略曲解,現在它跑出來了,尖銳又突兀,像地裏冒出的筍,削破了地面,力量弱小但勢不可擋。

徐咨羽胸膛裏開天辟地,臉上平靜如水,“我來找你。”

“請進。”

景深後退一步,讓徐咨羽進來,他退的不多,通道很狹窄,徐咨羽堪堪地從他身邊擠過,幾乎懷疑景深是在誘惑他。

房間門被關上,細微的聲音,徐咨羽的耳膜顫了顫。

空間變得封閉之後,味道和氣息就更加鮮明而突出。

“坐。”

純黑皮質沙發柔軟而光滑,景深裹著乳白浴袍坐在裏面,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的一舉一動都很自然瀟灑,帶著一種天然內斂的男子氣概,毫不忸怩羞澀,喝了口水後起身走回浴室,頭頂罩了塊毛巾出來,邊走邊擦頭上的濕發。

男人面對男人是不需要防備的,也談不上誘惑,這對於許多男人來說都是常識。

上戰場的時候,徐咨羽與眾多隊友同吃同住,露天洗澡,所有人都混在一起,他從來不覺得有什麽,裸體就只是裸體。

“想說什麽?”景深重新坐下,銳利的鳳眼從濕發中擡起,“你的房間我已經開好了,就在樓下。”

徐咨羽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有任何問題,但現在大腦運轉開始變慢,舌頭也變得僵硬,本能占了上風,理智就被趕出了大腦,聲音被情緒剝奪,徐咨羽只是看著景深,他不知道他的目光如何,只看得見面前的景深。

景深先動了手。

徐咨羽坐得離他不遠,忽然就被景深拽住了領子,拉到了面前,徐咨羽心跳得很快,略有些迷茫地望著景深,心思亂了,動作也變得遲鈍,就這麽乖乖地讓景深用侵略者的姿態兇狠地拽著自己的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