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昏黃的天空一望無際, 沒有一絲雲也沒有風,灼熱的溫度炙烤著裸露在外的皮膚,皮膚上附著的毛發因為過高的溫度而卷曲了邊緣,反常的炎熱氣候令整支小隊都陷入了低迷。

“媽的, 這種鬼天氣那些怪物到底是怎麽活下去的?”

“它們不吃不睡不喝水, 當然能活下去。”

“我都快曬出屎了, 他媽的它們還那麽活躍!”

有隊員停下腳步, 向天際遠眺, 目光復雜,神情中說是向往, 又有些隱秘的憤恨,“有時候真想過去看看後世界裏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這句話一出,其余抱怨的人都靜默了。

是啊,從小所有人都被灌輸了“在黎明到來之前, 流盡最後一滴血”的訓誡,他們是天生的戰士, 生來為了戰鬥,生來就是為了流血犧牲, 為了那個黎明的到來,可那個虛無縹緲的黎明又到底在哪裏?他們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這種只有希望而看不見未來的日子?

所有人都齊齊將目光望向遠處,昏黃的天在最遠處接近於一種深沉的灰, 像倒灌的深海底部, 他們像望梅止渴的將士, 都忍不住咽了咽幹澀的喉嚨,恨不得立刻沖過去看看世界的盡頭到底是不是那個美好的後世界。

“都在幹什麽?”

蜿蜒的隊伍之首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像一杆筆直的標槍站在前方,灰頭土臉也掩蓋不住那雙發亮的眼睛, “累了?渴了?心野了?”語氣平淡中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鷹隼一樣的目光滑過眾人,將蠢蠢欲動的幾人強行鎮壓下去。

眾人低下頭,一言不發地望著腳下綿延的沙地,呼吸著帶有細沙的悶熱空氣,胸膛裏刀割一樣的疼與氣悶,但是無可奈何,在嚴酷的執行官面前,他們只能服軟,心裏有再多的埋怨不快,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繼續行軍,前往戰場。

徐咨羽回過身,腳步陷入柔軟的沙中,余光瞥向暗灰色的天際,其實他也在想:後世界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美好、安寧、和平。

“景總,這天氣看著要下大暴雨。”

張強站到景深身後,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灰色的天,“還要去嗎?”

“去,下雨而已,又不是下刀子。”景深不在意道,立刻就鉆進了車。

張強也上了車,因為要與老董事們談判,所以心裏很忐忑,不安寧。

車裏靜得迫人,張強只好將目光移向車窗外到處亂看,巨大的熒幕前一閃而過一張華麗又張狂的臉孔,是最近很紅的搖滾歌手,打扮得很誇張,在舞台上歇斯底裏的,他搖了搖頭,不是很能欣賞現在年輕人擁護的審美。

事情談得不順利,會議如同戰場,景深咄咄逼人寸步不讓,眾人不歡而散,張強頭上出了很多汗,拿手帕擦了自己的短發,“景總,您先回去,我留下來和各位董事再聊一聊。”

再有魄力,景深也還是個小少年,跟各位董事喝酒社交他不適合,景深一點頭,也不逞強,只輕聲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

張強在他身後輕輕笑了一下,覺得景深這樣有點“人小鬼大”的意思。

景深坐車返回,來的時候心裏有事,一路都在盤算,回去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外面的天氣,天空真的是很灰暗,像是要下一場暴雨。

助理把傘仔細地疊好,手上拎著一大堆東西,傘只能插在咯吱窩裏,他碎碎念地跟在自己帶的藝人身後,小聲道:“要下大雨了,演出是露天的,到那估計就得取消了,還不如不去。”

“別說廢話,”藝人回過頭,他長了一張白凈漂亮又桀驁不馴的臉孔,烈火玫瑰一樣瞪了自己的助理一眼,“這是難得的一次機會,我絕不會放棄。”

助理訕訕地低下頭,“我這不是心疼你嘛。”

楚歌並不需要牛帥帥的心疼。

組合解散,各奔東西,他沒有後台,只能靠自己,就算是一場不給錢的露天商演,只要有人能看得到他,那就是他的機會。

天的確是很暗,天氣也很壞,灰色逐漸加劇,成了一種具有威懾性的黑,暴雨如期而至,天地成了一塊漆黑的幕布。

——沙地裏,高大的身影從身後拔出雙劍,拔出陷入泥濘沙丘的長腿,義無反顧地沖向戰局。

——暴雨和側身撞來的車同時將車裏的少年擊倒,在天旋地轉中,眼眸裏染上了鮮紅的色彩。

——雪白的臉孔在大雨瓢潑的舞台上努力綻放著陽光的笑容,即使台下空無一人,依然在放聲歌唱。

同一個時間裏,他們所經歷的是不同的事。

景深坐在徐咨羽和楚歌中間,語氣輕描淡寫,內容驚天動地。

徐咨羽倏然起身,“精神病患者?”

楚歌也想急的,但徐咨羽先急了,他就慢點急,先縮在一邊聽,說實話他沒聽懂景深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