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先生, 這裏真不錯,小是小了點,不過先生您喜歡就好。”

管家拖了行李箱,行李箱上蹲著左顧右盼的小妹, 小妹顯然對這個陌生的地方感到很新鮮, 圓溜溜的眼睛裏寫滿了好奇, 探頭探腦。

新房子和景深原來的家一樣, 地段優越的平層公寓, 200多平的面積不大不小,剛好能滿足他一個單身漢的所有需求。

這套房子的原主人是個英國人, 本來只是出租,景深喜歡,就花了高於市面的價錢直接買了下來。

管家和小妹他接收了,景宅那套中不中西不西的大宅子他實在無福消受, 他決定在這裏怎麽開心就怎麽過。

管家卷起袖子,興致勃勃地要大幹一場, 誓要將這裏打造成第二個溫馨之家。

小妹從行李箱上跳下來,爪子在大理石地面亂劃, 在自己的新領地蹦蹦跳跳地巡視溜達。

冷清的屋子裏馬上就有了生氣,景深坐在吧台,手指沿著杯壁慢慢滑動, 這也算是一個另類的家了, 只是似乎少了點什麽。

少了什麽, 他心裏很清楚。

他把徐咨羽的離開看作是一種類似於“報應”的行為。

他在沖動之下拋棄了管家和小妹,所以很快地也受到了拋棄。

一開始徐咨羽消失的那幾天,景深很有耐心,他想徐咨羽是要好好消化新的世界觀訊息, 可是之後,一天又一天,徐咨羽消失得很徹底,徹底到令景深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景深低頭望向水杯,水杯裏映照出一雙沉靜的眼睛,他輕聲道:“自作自受。”

公寓的南面是一整面落地窗,也符合景深的習慣和喜好,深棕色的自動窗簾縮在兩邊,窗外月色很好,照得這一整面落地窗波光粼粼,景深坐在吧台,一口一口地喝著冰涼的酒,有很多話想說,可是聽的人不在。

管家裏裏外外地打掃完後,保持著高昂的精力給小妹洗了個澡,把小妹洗得香噴噴,蓬松得像個雪球,他對小妹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仔細地給小妹把毛梳順,“你可要加油,千萬別讓先生再把我們趕走了,現在先生最在意的可就是你了。”

小妹甩了甩腦袋,沒有“一代妖狗、魅惑君王”的自覺。

管家帶著煥然一新的小妹去景深那鞏固地位,卻發現景深已經趴在吧台上睡著了,一旁的酒杯已經空了大半,半張臉靠在胳膊肘裏看上去有點落寞。

管家怔住了,定定看了一會兒,悄無聲息地俯身抱起了小妹,防止小妹的爪子在地上亂刮,吵醒了景深,回房間拿出了一條他帶來的毛毯,又回到吧台輕手輕腳地給景深披上。

毯子一蓋到肩膀上,景深就睜開了眼睛,他看到管家溫和擔憂的臉,隨即就坐直了,順手拿起酒杯把剩下的一點酒喝完,人滑下座位站直了,面色冷淡,神情中卻隱約顯露出亢奮,“我去找他。”

門嘭地一聲用力關上,管家拎著毯子笑著搖了搖頭,低頭對小妹道:“比起你,先生好像有更在意的人了。”

小妹洗得很幹凈,又很香,所以心情很好地對管家“汪”了一聲,咧嘴傻笑。

景深借著酒勁攔了輛車,坐車去了阿摩拉大廈。

在他的設想裏,徐咨羽會在阿摩拉的天台,背靠著巨大的水箱,身後是一輪清晰可見的銀月,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可惜天台空無一人,只有風吹冷了景深泛起酒勁而潮紅的臉。

景深不死心,在半個足球場那麽大的天台上仔仔細細地找了一圈,除了灰塵和出了一身的汗,景深什麽也沒得到。

阿摩拉是一座非常高的大廈,站在天台上離月亮很近,景深擡頭看了一會兒月亮,很疲憊地背靠水箱坐了下來,樓頂的風很大,酒勁上來,又冷又熱,很不舒服。

理智上,這個時候景深應該走了,可他喝了酒,心裏又裝著事情,一路過來在天台上又亂轉了一會兒,酒勁發散到了全身,同樣地也讓他的大腦變得混亂,正是極度不理智的時候。

景深休息了一會兒,緩過勁之後他背靠著水箱站起身,腳步遲鈍但很穩地走上了天台的邊緣,太高了,高得有點恍惚,讓人懷疑此時到底是站在了一棟樓的樓頂還是天空的雲層之上。

景深盯著底下細小又模糊的地面建築,眼睛直勾勾地發起了呆。

跳下去是不會死的。

人生能有幾次這樣嘗試的機會?無聲的誘惑在景深的腦海裏逐漸蔓延,腳步悄然先於大腦做出了試探慢慢向前。

腰間猛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景深像被人腰斬一樣被身後的人狠狠拽入了懷裏,溫熱的氣息灑向耳邊,又驚又怒,咬牙切齒,“鬧自殺上癮了?”

景深仰頭,略帶醉意的眼眸望見了一雙迷人的桃花眼,桃花眼永遠憂郁而多情,多情其實是另一種無情,而那雙眼睛射出怒火時,迷霧退散,格外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