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駕崩 這場奪位之爭,東宮要敗了。……(第2/2頁)

正悄悄躬身收拾地上碎瓷的侍女被嚇得手中一抖,好容易收拾好的瓷片頓時又散落大半。

“滾出去!”蕭煜猛地從臥榻上坐直身子,沖侍女怒喝。

好半晌,待那一陣雲板聲過去,光天殿內才恢復寂靜。

“二十七下。”楚寧端詳著指尖幹涸的血跡,低聲開口,“殿下,聖人駕崩了。”

話音落下,光天殿外的屬臣們也仿佛同時反應過來,齊齊跪下,沖屋裏的蕭煜哭道:“殿下,聖人崩了!”

一時間,眾人的慟哭聲縈繞在整個東宮上空,久久不散。

楚寧擡眸看向殿外隱在黑暗裏的模糊人影,心裏一片冰涼。

這些人裏,沒一個是真正為聖人的死而傷心的,他們心裏想到的,恐怕都是自己的末路。

她這個太子妃也一樣。

她不關心聖人,不關心太後,甚至不關心太子,她關心的,只有自己。

這條命,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命,她一點也不想丟掉。

“殿下,太極宮有消息來了!”

殿外,有宦者從嘉福門飛奔而入,撲倒在門口,慌亂的臉上全是冷汗。

“太後——與秦王稱,聖人、聖人遺詔,命秦王恪之——承繼大統,請、請太子明日入太極宮,料理聖人後事,並預備天子登極大典……”

話音落下,死寂一片。

自秦王入京,眾人就已料到今日的結果,然而真正面對時,仍覺難以承受。

蕭煜面色青白,倚在臥榻上不言不語,胸口的起伏卻越來越劇烈,最後終於忍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

“殿下!”

屬臣們聚在寢殿門外,幾乎同時驚呼出聲。

楚寧立在臥榻邊,本就已染了幾滴血的襦裙上頓時又多了星星點點的痕跡。

她沒理會身上的臟汙,伸手從床頭的木匣中取出丸藥,熟練地送入蕭煜口中,又取出帕子替他擦拭唇邊的血汙。

蕭煜吞下丸藥,平復片刻,這才覺胸中的氣順了幾分。

他慢慢擡起頭,伸手輕撫楚寧的臉頰,眼裏閃過幾分恍惚:“阿寧,你先回屋去吧,我同他們說些話。”

“喏。”

她輕輕扭頭離開他的撫摸,放下手裏的絹帕,領著侍女們出去,沿著長廊往自己的寢殿而去。

“娘子,”侍女翠荷將其他人都遣得遠遠的,自己則掌燈走在她身邊輕聲說話,“太子真的——沒法子了嗎?”

她問得隱晦,其中的意思,二人卻十分清楚——太極宮宮變,只要新帝不是太子,則整個東宮便只有死路一條。

楚寧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回望太子寢殿的方向。

殿門已再度被從裏闔上,讓人看不清裏頭的情況。她的視線從仍留在殿外守候的幾人身上一一掠過,大致猜出進去與蕭煜商議的人是誰。

“有沒有法子,他們都還在絞盡腦汁想呢。”她的語氣裏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仿佛自己並非太子妃,不必與東宮共生死一般。

翠荷悄悄舒了一口氣,在心裏悄悄安慰自己,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就不能放棄,就像三年前,她們也是這麽過來的。

“翠荷,你還記得三年前,咱們拼命活下來是為了什麽,我嫁入東宮,又是為了什麽嗎?”

楚寧舉起那根被瓷片割傷的食指,就著昏暗的燈光端詳片刻,隨即將拇指按在傷口之下使力。

傷口再度裂開,新鮮的血液沖破已經凝固的血漬,一點點滴落。

“娘子什麽時候傷了手?”翠荷嚇了一跳,忙騰出一只手要去替她處理。

“已經好了。”楚寧松開拇指,將食指送入口中輕輕含住,直到感到口中被淡淡鐵銹味充斥,才抽出來。

不知怎麽的,翠荷看著她的樣子,一下就想起三年前的事。

那時,才剛及笄的她站在破敗漏風的屋舍中,忍著冬日刺骨的寒意,一面渾身打顫,一面咬著牙發誓,只要活下來,就一定要替父親洗去冤屈。

“娘子……”

翠荷的鼻尖忽然湧起一陣酸意。

楚寧轉過身沖她微笑,美麗動人的臉龐在黑暗與燈影之間若隱若現,看不真切,唯有一雙明亮的眼眸,在暗處熠熠生輝。

“那時我活下來,是為了替父親洗清罪名,還他一個清白的名聲。如今還沒做到,我不能就這麽輕易倒下,至少,不能是因為他。”

翠荷怔怔望著她的眼,只覺得心裏的恐懼似乎減輕了。

不知為何,她隱隱感覺,那個“他”,指的應是太子蕭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