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奉禦 不許去。

萬春殿中,楚寧才一回來,方才留下的侍女便遠遠沖她招手示意,又指了指正殿。

正殿中燭火已經點燃,屋門也微微敞著,蕭煜顯然已醒了。

楚寧快步走近,才踏入屋中,便見才沐浴更衣出來的蕭煜正滿臉不耐地將替他系衣帶的侍女推到一邊:“笨手笨腳的,出去。”

侍女局促不安地彎著腰,一瞥眼見楚寧回來,頓時松了一口氣,怯怯地喚了一聲“太子妃殿下”。

楚寧揮手讓她出去,自己則繞過屏風走進內室。

“阿寧。”蕭煜停下自己系衣帶的手,扭過身來見到她的身影,臉色下意識緩和,可隨即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重新蹙眉,“你去哪兒了?我醒來也不見你的影子。”

他這幾日養著,精神一天天好起來,方才喝過藥後,睡得也比平日短了半個多時辰。只是一醒來,看到空無一人的床邊,心裏便隱隱不悅。

楚寧在他身邊停下,先輕輕撫了下他的手背,隨即便接著替他將衣服上的系帶整理好扣起來。

“我不知殿下今日醒得這樣早,方才用過晚膳後,覺得腹中有些撐,便在外頭走了走,直到好了才回來。”

蕭煜低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龐,一邊伸手撫弄,一邊眯眼問:“去了哪兒?”

楚寧心裏一跳,生怕他知道了什麽,忙在心裏仔細回想一番。

太極宮的宮人內侍都已被蕭恪之換了許多,其中不會有人敢窺探新君的事,且方才涼亭邊,都是天子的近侍守著,更不可能有別人在。

而萬春殿並非東宮,蕭煜自不會讓人在太極宮裏還牢牢盯著她,況且她方才也留了兩個侍女注意著,應當不會被他知曉才是。

想到這些,她鎮定下來,照實道:“從神武門出去,沿著千步廊,到山水池邊走了一回。”

蕭煜沉吟片刻,意味不明道:“你倒是總愛往山水池邊去。”

楚寧刻意沒理會他話裏的異樣,低頭整理好最後一縷絲帶,解釋道:“咱們在萬春殿,離神武門最近,若再往西去,便靠近聖人和太後的寢殿,我只好往山水池方向走了。”

她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總算令蕭煜不再懷疑。

他看著已變得平整的外衫,露出一抹微笑,將她拉進懷裏:“還是得阿寧來才好,那些侍女伺候了這麽多年,卻總沒有阿寧這般懂我的心意。”

楚寧靠在他懷裏輕聲道:“那是殿下仁慈,不曾斥責我罷了。”

哪裏是因為她懂他的心思?分明是他疑心重,總對身邊的侍女挑剔不滿。

才嫁進東宮時,她記得蕭煜的身邊有一個服侍了一年多的年輕婢女。

那名婢起初還算本分,後來仗著有幾分姿色,便漸漸對蕭煜起了心思,有一日竟悄悄躲在浴房中,趁他沐浴時忽然靠近。

若是尋常的貴族公子,見有美人主動,自然樂得順理成章地收下,可蕭煜那時正因齊太後的屢屢施壓而惶惶不安,見她刻意引誘,下意識懷疑她是齊太後派來的人,當即命人將她拖到殿外,嚴刑拷打。

然而那婢女的確非旁人安排來的奸細,直到被打得奄奄一息,也始終沒說出蕭煜想要的答案。

她心中不忍,待他消氣後,便命人將那婢女送出宮去了。

後來,他便不大再願意讓其他宮婢貼身服侍,若她這個太子妃在,便讓她親自來。

他並非對她有多信任多喜愛,只不過是知道她無依無靠,只能依附東宮而活,又誤以為齊太後才是害死她父親的幕後之人,才對她戒心稍減罷了。

有一次夜裏,他在太極宮見過父親後回來,抱著她久久不能入睡。

他說:“阿寧,你會聽話,乖乖地留在我身邊的,對嗎?”

她已經忘了自己當時是如何回答的了,只記得他赤紅的雙目和捏緊她肩胛時的疼痛。

想起舊事,楚寧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怎麽了?”蕭煜察覺她的異樣,伸出兩指擡起她的下巴。搖曳的燭光映在她雪白細膩的肌膚上,透出一層朦朧柔光。

“沒事,大約方才在外頭受了涼。”她按下心頭思緒,微笑著回答。

蕭煜低低應了一聲,目光落向近在咫尺的紅唇,慢慢湊近,輕輕含住。

“一會兒就不冷了。”

他方才才被整理好的衣襟又慢慢松散開來,連帶著她的一身孝服也被解開。

內室的溫度逐漸升高,床榻上才由婢女鋪平的被褥又被掀起,蕭煜攬著她的腰將她壓下,正要覆身上去,便聽殿外傳來婢女小心翼翼的聲音:“殿下,趙司直有急事求見太子妃殿下。”

一聽是趙彥周,楚寧下意識便想起身。

趙彥周一向極懂分寸,這時候去而復返,應當的確是有重要的事。

半邊身子才支起來,肩上便傳來一道力氣,將她重新壓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