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禮佛 趙夫人去歲新寡,上個月才回的長……

一場蟹宴在異樣的氣氛中結束,眾人離去時,各懷心思。

許氏素來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帶著女兒回府後,想著白日的事,總覺得又忐忑,又愧疚。

一來擔心今日與太子妃的交集會引來麻煩,二來又因自己對太子妃的態度而有些過意不去。

她當了近四十年的農婦,雖沒什麽見識,卻能分出好歹。

齊太後雖是那個命人將他們這一家子帶回長安來,又設宴款待的那一個,可到底也是打心底裏瞧不起他們的。今日滿座令人眼花繚亂的貴婦中,除了太子妃,沒一個不是等著看她們母女笑話的。

這樣的人,她卻因聽說身份後便避之不及,實在有些羞愧。

一旁的魯國公衛壽見她愁眉不展,不禁問:“出什麽事了?難道是在宴上鬧了笑話?”

別說許氏,衛壽這幾日也在見那些皇親國戚時鬧了不少笑話,好在陛下並不在意,甚至還曾私下寬慰他,這才令他放寬了心。

許氏卻是搖頭:“哪裏鬧了笑話?就是沒鬧,我才這麽擔心。”接著,她便將白日發生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衛壽聽罷,皺著眉頭道:“你將聖人的話再說一遍我聽聽。”

許氏忙將蕭恪之的話一字一句重復一遍。

衛壽沉默良久,一拍手道:“聖人說什麽便是什麽,咱是聖人的娘家人,管他別人說什麽,只聽聖人的!”

他是農戶出身,雖不是賤籍,可與滿長安的達官貴人比,實在太過寒酸。橫豎那些貴人們之間的彎彎繞繞他們也不懂,何必多費這個心思,到時反而吃力不討好?

他只知道,他是當今聖上的親舅舅,不管什麽事,都站在聖上這一邊,聖上說什麽,他便聽什麽,別的一概不管。

許氏眨巴著眼愣了片刻,試探著問:“那聖人說,果兒喜歡與誰交好便與誰交好……我過幾日去向太子妃賠個不是?”

“去吧,沒得讓人以為咱們是那等勢利小人。”

二人商量畢,這才覺得安心了不少,遂踏實入睡。

……

數日後,東宮收到魯國夫人遞來的帖子,邀太子妃一同往晉昌坊的大慈恩寺禮佛。

蕭煜見到後,先是詫異,遂即又冷笑:“齊穆眼巴巴地將人弄來,可不但聖人不領情,衛家人似乎也不大領情,反而與東宮走得近了,也不知他現下是否後悔了。”

楚寧沒接話,只將帖子手下,道:“殿下不反對我去便好。”

“不過是兩個目不識丁的蠢人,不值當我多花心思。”他對著銅鏡整了整衣冠,一番話說得毫不在意。

楚寧心裏湧起一陣不適。

這一點,蕭煜倒是與齊太後如出一轍,都打心底裏瞧不上出身尋常,甚至寒微的人,因此這些年來兩黨之間的爭鬥,也多只在上層的官員之間,更多的下層官員都被摒棄在外。

反倒是蕭恪之,因為始終遠離權力的中心,暗中結交的多是出身寒微的普通小官吏,也正是因此,他不但能躲過齊太後等人的眼睛悄悄壯大了實力,更能從這些人中捕捉到對自己有利的蛛絲馬跡。

然而眼高於頂的齊太後和蕭煜似乎都還未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笑了笑,規規矩矩將他送出光天殿後,才回屋去收拾自己的衣裝,乘車出宮。

崇仁坊的坊門外,衛家母女已等了片刻,一見人來,許夫人一改先前的警惕與驚慌,笑盈盈地拉著果兒上前問候。

馬車上,她將準備好的食盒奉上,淳樸的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聽聞殿下前些日子病了一場,我們是尋常鄉民,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便親自做了些兗州的點心給殿下嘗嘗,定是比不上宮中的吃食,只求殿下別見怪。”

楚寧接過,也不含糊,當即打開,見到其中比起宮廷點心的精致,粗糙了不少的糕點,笑了笑,直接取了一塊送入口中。

毫無疑問,味道自然比不上宮廷禦廚做的,不過因多了兗州特色,倒別有一番滋味,更重要的是,其中似乎還有一股淡淡的藥材香氣。

她眼神一動,在許夫人緊張的注視下問:“夫人可是往裏頭加了藥材?”

許夫人見她吃出來了,欣喜不已,連連點頭:“是,是,我想著光這些點心也拿不出手,又記得聽說殿下病了,恰好家裏有陛下才賜的滋補藥材,便問了城裏的大夫,挑了幾樣研磨成粉,和面時摻了些進去,也是給殿下補補身子……”

說到這兒,她又有些擔心:“可是味道不好?”

楚寧搖頭,將食盒仔細收拾好,交代翠荷好好保管,這才道:“味道很好,別有風味,夫人有心了,今日我的晚膳該有著落了。”

許夫人這才松了口氣。

楚寧又讓翠荷取出早就備好的幾樣胭脂水粉與畫冊,交到果兒手上:“夫人雖初來乍到,可有陛下照拂,想來是什麽也不缺的,我這兒也沒別的,只有些愛俏的小娘子們用的胭脂水粉,這畫冊上畫的也是這一年裏長安城的女郎們時興的裝扮樣式,便送給果兒帶回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