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勸說 若當真深情厚誼,夫妻之間又怎會……

寢殿裏, 楚寧捧著劉康讓人從飛霜殿送來的湯藥一氣飲下。

翠荷接過空了的瓷碗,立刻將食盒裏的蜜餞送入她口中。

甜蜜的滋味蔓延開來,逐漸將酸苦壓下。楚寧半撐著腦袋歪在榻上, 眼角泛起一陣舒適的微紅。

“劉大監想得倒是周到。”翠荷將食盒重新收起來, 看她一副慵懶的模樣,心情也跟著放松下來。

“到底是禦前的人, 他從前背後沒有依靠也能在宮裏八面玲瓏這麽多年, 自然是個人精。”楚寧幹脆將雙臂交疊,伏在軟枕上,讓有些軟的腰肢得到片刻伸展,“聽說他正是多年前與聖人的生母衛才人有過些淵源,這才被聖人點了做中禦大監。”

也正是這樣心思細膩、處事周到, 又懂得分寸的人, 才能摸得準蕭恪之那古怪的脾氣。

她微閉著眼,想著方才在湯池裏的事, 覺得除了累些, 倒也讓自己舒坦了。

蕭恪之在這事上的反應與他平日的冷臉截然相反,精力旺盛的同時,還熱情蠻橫得很。這應算是個好處——省去她逢迎、討好的心思, 只要任他擺弄, 便能體會到其中的妙處。

不知怎的,雖然都要她費神揣摩對方的心意, 但她覺得與蕭恪之在一起,比與蕭煜在一起時更讓人自在些。

翠荷見她軟倒在榻上的樣子,正要坐下替她揉揉腰肢,外頭卻有人道:“殿下,魯國夫人來了。”

楚寧一愣, 看一眼天色,雖不知許夫人所為何事,但這麽晚過來,應當的確有急事。

她讓翠荷拿了件衣裳穿好,又擦了擦濕漉漉的發,稍稍綰起,便去了前廳。

“殿下!”許夫人雖只等了一刻的時間,卻已有些心神不寧,一見她出來,忙迎上去,“殿下恕罪,我本不該入了夜還來叨擾,實在是有事相求……”

楚寧親手給她斟了杯茶,示意她坐下慢慢說:“我知夫人不是那等無理取鬧之人,定是有要事才會過來,不必著急,且喝口茶,慢慢說。”

許夫人瞥一眼楚寧的濕發和緋紅的面頰,以及草草穿上的外袍,顯然是才出浴的模樣,面上不由一陣局促和過意不去。

可她心裏著急,也顧不得羞愧與局促,便將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是果兒那孩子,因白日趕路,到了溫泉宮裏又有些不適應,用過晚膳後,便忽然連連嘔吐發熱起來了。

魯國公本想領著牌子去請奉禦替女兒看一看,可已經入夜,除了天子、東宮、太後等人外,尋常的親貴們都不得再請人了。

許夫人思來想去,生怕聖人還在忙別的事,更不敢擅自勞動聖人,便來太子妃這兒,求太子妃出面請一請奉禦。

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楚寧當即取了太子妃的令牌,讓人去請奉禦。

“我來得不合時宜,打擾殿下泡湯了。”許夫人提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一半,紅著臉打量她一眼,又像是被驚艷到了一般,嘀咕著說,“殿下當真是老天給的美貌,不必修飾就這般好看……”

楚寧抿唇微笑,沒聽清後頭的半句話,只道:“夫人來得時機恰好,不早不晚。”

若來早了,便要碰上蕭恪之在的時候,若來晚了,又耽誤果兒的病情,的確是這時候最好。

許夫人不明白她話裏的深意,只局促地附和兩聲,等奉禦來後,又是一番道謝,便匆忙回去了。

……

齊穆自離開飛霜殿後,一直壓著的怒火便未曾消下去過。

他一方面想尋個機會給蕭恪之些警告,好要其明白齊家在朝中的影響,一方面卻總忍不住想起蕭恪之那一雙冷利的眼眸,和先前親眼目睹的那頭灰狼當眾咬斷人脖頸的畫面。

思來想去,他終是在第二日朝會後去了一趟宜春湯,拜見齊太後。

佛堂中,齊太後才念完今日的經文,正由齊沉香攙著回寢殿,見他來了,一掀眼皮,撥著佛珠沉聲道:“坐吧。□□的,可別再昏頭了。”

她顯然已知道了他昨夜擅入飛霜殿的事。

齊穆臉色有些難看,面對長姊略帶指責的話,卻不敢反駁,只沉著臉讓女兒出去。

齊沉香素來恭敬,行了禮正要退下,卻被齊太後制止了:“六娘留下,你父親要說的話定與聖人有關,你也聽一聽吧。”

齊沉香腳步停住,重新站到她身邊,垂著眼靜靜聽著。

齊穆動了動眼皮,將蕭恪之拒了吏部推的名單,又將他的話頂回來的事一一說了一遍,怒道:“殿下,聖人如此行事,儼然並未將我齊家,乃至其他大涼的肱骨大臣放在眼裏!”

齊太後沒理會他,卻拍拍身邊的齊沉香:“去,替你父親倒一盞清茶,降降火氣。”

“殿下!”齊穆聽出太後的不贊同,一時有些急躁,接過女兒奉來的茶,一口未飲就擱回了案上。

“你急什麽?我看,聖人說得不錯,這幾年下來,你是忘了,大涼的皇帝姓蕭。”齊太後瞥他一眼,慢悠悠地飲茶,繼續撥動手裏的佛珠,仿佛一尊慈祥平靜的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