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耳墜 怎麽耳墜少了一只?

禦帳邊, 蕭煜已等得有些不耐煩。

他本有些體弱,此刻吹了寒風,便覺腦袋有些昏沉, 時不時掩口咳嗽兩聲, 蒼白的臉上也多了幾絲異樣的紅暈。

劉康這兩三個時辰裏已嘗遍了酸甜苦辣各種滋味,這時候整個人已麻木了, 見太子咳嗽, 十分鎮定地吩咐人捧了熱茶來,親自奉上。

蕭煜接過飲了兩口,直到熱意在胸腔中蔓延,這才覺得舒坦些。

他雖等得久了不耐煩,心裏卻著實還有些冷冷的愉悅, 大約是看到蕭恪之竟然為了個女人, 就當眾將他這個太子撂在這兒這麽久,猜測著會被旁人議論一番。

又等了片刻, 方才離開的蕭恪之才騎著馬去而復返。

“陛下。”蕭煜從容上前行禮, 微笑的唇角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意。

“起來吧。”蕭恪之沖他揮揮手,絲毫不在意他怪異的態度,甚至對著他露出了個稱得上和藹的笑容, “你回來得倒早。”

“是, 疏通河道的事,侄兒已照著先前議定的法子, 督促底下人將工程按期推進,如今一切進展順利,又恰逢年關,侄兒便早兩日回長安,拜見陛下。”

“是嗎?”蕭恪之似笑非笑地拍拍他的肩, “朕還道你是因想見的人沒見著,撲了空,才不得不回來呢。”

這話一出,蕭煜的臉色頓時僵住了。

皇帝不但知道了滑州之行的內情,甚至還當著他的面毫不留情地直接說出來了!

“陛下多慮了。”他再沒法擠出笑來,只好木著臉勉強說了一句。

“如此便好。”蕭恪之轉過身看著馬場上起伏的山坡與草地,“回去吧,你身子不好,多養養好,才能長久。”

又是一句明晃晃的嘲諷。

蕭煜氣得幾乎克制不住面部肌肉的抽搐,只好迅速低頭,生硬地行禮告退,直到回到不遠處停著的馬車上時,才終於爆發似的將一只茶壺狠狠摜到車壁上。

壺是銅制的,不會碎裂,可其中盛滿滾燙的水,順著車壁潑下,又恰靠近車門,立時沿著縫隙滲出去,一下浸透車夫的衣衫,燙得他痛苦不已,卻依然不敢出聲呼痛,只匆匆尋人來換了位置,自到一旁去處理了。

“太子妃呢?方才說她也在馬場,可尋到人了?”蕭煜在車中沉默許久,才忽然揚聲問。

車外的侍衛忙回:“方才臣去尋時,聽說太子妃殿下前腳才剛帶著魯國公家的小娘子回湯泉宮去了,殿下這時候回去,應當恰好碰上。”

蕭煜深吸一口氣,沉聲吩咐:“行快些。”

……

湯泉宮裏,楚寧將果兒送回魯國公的住所後,未多停留,只將陛下讓趙娘子教果兒騎馬的事同許夫人簡要說了一遍後,便告辭回了太子湯。

院裏的湯池已在汩汩地注入湯泉,她仔細看了看,又迅速進屋去,褪下衣衫仔細檢查了一番,再重新換了一身襦裙。

方才在馬場上,她見蕭恪之並未直接回禦帳,而是又在別處繞了一大圈,便知道他是在替她拖延時間。

她未曾猶豫,直接騎馬回馬廄,恰好果兒今日已學完了,二人便仍是一同回湯泉宮。

大約是因在馬場上遇到了蕭煜,她總有些心神不寧,總怕被他忽然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似的,下意識想避開他先回來。

這時,外頭傳來翠荷的聲音:“娘子,殿下回來了。”

話音落下,還未待楚寧迎出去,蕭煜已用力推開屋門,冷著臉大步走進。

這副模樣,一看便知道,方才在皇帝面前受了氣。

楚寧頓時收斂神色,謹慎地邁步上前,行禮道:“殿下回來了,倒比上回信中說的要早些。”

“怎麽,你也不願見到我回來?”他心裏的火氣無處發泄,一聽她這話,便覺十分不順耳,說話也比往日更沖了。

她勉強笑了笑,低著頭替他更衣,表情顯出幾分落寞:“殿下怎會如此說……”

蕭煜望著她熟悉的美麗面容,聽著她溫柔的話語,臉色一點點緩和下來。

“好了,是我說話沖了些。你近來一人在這兒可好?”他展開雙臂,由著她給自己脫下外衫後,便將她抱了滿懷。

“我自然還是老樣子。”她盡力平復心境,擡頭大膽地迎上他端詳的視線,“倒是殿下,怎臉色好似不太好?是不是在滑州太過繁忙勞碌了?”

蕭煜眼神陰郁,面上沒有半分笑容,只掩口咳了咳,搖頭道:“沒什麽,只是方才到馬場上拜見陛下時,在外頭多吹了一陣風。”

“原來殿下方才也去了馬場。”她露出驚訝的深神色,隨即又擔憂道,“既吹冷風,不妨先泡湯吧,正好我讓人準備了湯池。”

“嗯。”他簡短應了一聲,正要將她放開,目光卻忽然瞥見她空了的右耳,“怎麽耳墜少了一只?”

楚寧心口一跳,摸了摸右耳,果然空了,左耳上的則還好好的。她今日戴了對鑲嵌綠松石鎏金耳墜,定是慌亂之中丟在禦帳裏了,忙解釋道:“大約是騎馬的時候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