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都很好(第3/5頁)

憑什麽要求她們三從四德,卻從來沒人寫過《男誡》、要求過男人?

李璽把顧執放了出來。

學子們成群結隊地過來看他,為他鳴不平。

看著那一張張激憤不平卻又稚嫩年輕的面孔,顧執最終下定決心。

“不知道竇尚書現下如何了,諸位可願隨我去竇府拜會?”

學子們都願意。

一路上,他們爭先恐後地說著,竇家女人多刁鉆、多不守婦道,竟然撇下家裏的男人搬到京郊去了,留下一幫男人怎麽過日子?

顧執淡聲道:“沒了女子,竇家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學子們一怔,“似乎……確實……有點……過不下去。”

“竇家的娘子在京郊過得如何?”

“可好了!聽說昨日還殺豬宰羊,喜喜慶慶,準備過年呢!”

顧執扯了扯嘴角,“如此看來,男人更需要女子,而不是女子必須靠著男人。”

學子們:“……”

他們單知道竇家過得很慘,卻不知道這麽慘。

從外院到內堂,偌大的宅子,幾乎沒有下腳的地兒,這裏扔著一只恭桶,那裏丟著兩堆破布,孩童的衣裳、玩具居然混在一起,有的還沾著……

呃……

堂堂尚書,三品大員。

後族之家,百年望族。

居然……是這樣式兒的?

先不說院子,就說竇家那些人,一個個衣衫淩亂,發髻松散,身子也像好幾天沒洗過似的,離得近了還能隱隱地聞到酸臭味兒。

尤其是那個幾個小孩子,扯著嗓子嚎哭不止,哪裏有半點世子貴子的氣度體面?

學子們都不知道是該坐下,還是掉頭出去了。

正驚奇,只聽“轟”的一聲,偏院的祠堂塌了。沒全塌,只被墻邊的大槐樹砸穿了屋角,瓦片四處飛落,好在眾人站得遠,沒被砸到。

一片青瓦落到某個學子腳下。

學子不經意瞧了一眼,突然驚呼:“瓦上有字!”

“這片也有!”

“我這邊也有!”

“……”

眾人把有字的瓦片拼到一起,斷斷續續地讀道:“孽子竇渠,實傷吾心……吾懷胎十月,受盡苦楚,將你誕下,養你成人,教你讀書習禮,是讓你造福百姓,誆扶社稷,不是讓你去欺辱女子……”

念到後面,學子們不由收了聲。

一個個驚懼不安。

這是……竇尚書的母親給他的警示?

竇尚書臉色黑如鍋底。

去他娘的警示!

用腳趾想都知道這是誰幹的!

孽子的“孽”字都寫錯了!

誕下的“誕”多了一個點!

學子們卻信了。

同時暗自心虛。

這話……也像在罵他們。

他們不就是仗著肚子裏裝了點墨水,就把筆鋒對準一個弱女子了嗎?

顧執輕咳一聲,道:“顧某聞聽此言,實在慚愧。顧某少時,全憑母親替人漿洗方才得以讀書習禮……你我皆是女子生養,實在不該為難一個女子。”

竇尚書黑著臉道:“顧寺卿,你這是何意?”

他是正三品,顧執是從三品,撇去門第之別,都是三品官,其實誰比誰也優越不到哪兒去。

知道了當年的事,顧執說起話來再有底氣:“下官知道,竇尚書並無私心,只是為了維護大業的禮數宗法。只是,顧某突然反應過來,長寧郡君可是不規矩之人?可行過逾矩之事?”

“和離二嫁,就是不規矩!”

“本朝公主,和離再嫁的不在少數。開國之初,夫君為國戰死,弱女帶子再嫁的更是大有人在,我的母親就是其中之一!”

有學子弱弱地舉手,“我祖母就是二嫁……不是親的,卻待我極好……”

“長寧郡君也很好。”

——這是魏禹事先安排的人。

“郡君自從回到長安,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到慈恩寺中義診,藥材一筐筐往外搭,遇到那些實在貧寒、飯都吃不飽的,還會舍米舍面。”

——這是真的。

“我也聽說了,長寧郡君帶著小娘子們畫圖樣,燒出來的三彩陶器賣去西市,得來的錢全都捐給城南慈幼局。”

——這不是魏禹安排的。

“郡君在學宮中講授詩文也是極好的,家中姊妹就在學宮讀書。”

說到詩文,眾人不由想到了賞梅宴上流傳出的那幾首《詠梅詩》,那才情,那靈性,自己再學十年都未必趕得上。

“這樣的人,為何不能做皇後?”顧執道。

學子們紛紛露出恍然之色。

繼而是懊惱。

這一步棋,魏禹又贏了。

坊間傳瘋了。

都在說竇家沒了女人過不下去了。

還說竇尚書的母親一氣之下從墳頭跳出來,砸了竇家祠堂,把竇尚書臭罵一頓。

說得有鼻子有眼,還有人編成話本,在茶樓酒肆傳揚。

——這個“人”自然就是李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