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2/2頁)

歲歲眼巴巴點點頭,然後便被阿梨輕輕攬進了懷裏。小家夥立馬把臉貼在母親的懷裏,小手緊緊攥著母親的衣襟,仿佛怕一松手,母親就跑了似的,緊張兮兮的樣子,看得阿梨心酸不已。

想起李元娘那番誅心的話,心仿佛被什麽緊緊揪住一樣,難受得厲害,不為自己難受,是為歲歲。

李玄在一側,見阿梨這番郁郁神色,自然聯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他雖不在場,沒有目睹全部,可早已從母親和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全過程。

他神色微冷,面上卻不顯,只柔聲與母女倆說著話,安撫著被嚇壞了的女兒。

歲歲今日哭了好幾場,早就累得不輕了,又窩在母親香香軟軟的懷裏,只覺得這便是天底下最令人安心的地方了,漸漸合眼睡過去。

見女兒合眼要睡,李玄適時住了嘴,阿梨則輕輕哼著歌,聲音輕柔,曲調婉轉,平鋪直述的民間小調,這還是她在蘇州時學來哄歲歲的。

在這熟悉的旋律中,歲歲沉入夢鄉,花瓣一樣的嘴巴微微張著,小胸口一起一伏的,顯然是睡沉了。

阿梨見狀,便把女兒放進榻的裏側,又給她蓋了褥子,才轉過臉,便見李玄也還未走,似有話要說,便等他開口。

李玄並未踟躕什麽,直接道,“阿梨,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阿梨聞言,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心裏卻有些怏怏的,面上亦只一臉冷然。

小孩間打打鬧鬧,沒人會放在心上,阿梨也沒有那麽小氣,可李元娘的所作所為,卻是徹底踐踏了阿梨的底線。但說來說去,終究怪她,歲歲會被旁人這樣說,也都要怪她。

李玄看在眼裏,何嘗不明白阿梨心裏的不好受,她覺得自己虧欠了女兒,害得歲歲要承受這些閑言碎語。可李玄卻又沒辦法公布歲歲的身世,若歲歲的身份公之於眾,那首當其沖被責難的,便是阿梨。

嫁人和離,除去那些酸儒,沒人會上綱上線,大多在背後議論幾句,左不過說他李玄被迷得失了智。

可若叫人知道,阿梨做過通房,那便不一樣了。妾室尚且不可為正妻,更遑論通房,旁人只會輕視阿梨,連帶著輕視歲歲。

他刻意瞞著阿梨那些舊事,為的也是維護阿梨母女,誰都找不出證據,證明阿梨便是當年那個他寵愛的通房。

只是,這般終究是委屈了歲歲,讓她今日受了這樣的欺侮。

李玄心裏嘆了口氣,再看一臉冷然的阿梨,只擡手將她擁進懷裏,道,“我一定替你們母女掙回個體面。”

他還年輕,又有宗室這個身份,搏一搏,未必不能在爵位上再朝上走一走,屆時再給歲歲討個封號,縱有人再拿歲歲的身份做筏子,也敵不過實打實的封號。

況且,他和阿梨還會有孩子,最好如他所言,是個郎君。他會好生教養,有這麽個出息的兄弟,即便他和阿梨百年之後,也有弟弟護著歲歲,保她不受婆家欺侮。

他這番心思,阿梨不知,可被李玄這樣一哄,阿梨冷靜過後,倒也覺得自己先前太過悲觀,被李元娘的舉動氣得沖昏了腦袋。

身份固然重要,可李玄對歲歲實打實的偏愛,某種意義上,完全可以抵消身份上的不足。否則李元娘也是侯府嫡女,還是唯一的嫡出,又為何還要與娘家、與兄長聯絡感情?

只不過李元娘蠢,既想要娘家的幫襯,又不願意放下身段,落了個不尷不尬的境地,叫人覺得可笑罷了。

想通了,阿梨便也不再糾結於這無法改變的舊事上,看了眼擔憂望著她的李玄,心裏驀地一軟,只搖搖頭,拉著他的袖子,道,“是我想岔了,我相信你。你是歲歲的爹爹,一定會對她好的。”

李玄嗯了聲,又道,“不只是我,還有我們的兒子,他也會護著歲歲的。你什麽都不要想,安心養胎,我會處理好的。”

阿梨點點頭,吃了藥,又被李玄塞了個甜津津的梅子糖,滿嘴的苦味才被驅散了個幹凈。

她躺下後,閉上眼養神,並沒有睡著,也許是這段時日睡得太多了,沒什麽困勁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便聽見李玄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她也沒睜眼,猜到李玄應當是去處理李元娘的事了,用舌尖頂了頂含在嘴裏、還未化開的那顆梅子糖,甜津津的滋味在舌尖漫開。

她得試著相信李玄,畢竟,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夫妻麽,便應當彼此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