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是非對錯

張讓一步一步的,慢慢地踏出了宮殿,他一直低著頭。

他知道的,按照劉宏的性格,自己如此做,也只是將自己的性命保了下來,雖然不是虛情假意,但是他知道只有在這個時候,越為劉宏著想,越為他甘願赴死,他才不會把自己當作替死鬼丟出去。

是的吧?

張讓在心裏問自己。

這麽多年,他對劉宏的了解,已經很深了,他知道劉宏的性子。

他就像個小孩,心思卻又深沉。

他能夠布下夜衛牢牢地盯視整個京都,也能夠在朝堂之上因為被人頂撞而昏庸地大舉屠刀,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昏君?暴君?明君?似乎都不是。但是張讓知道的,自己就是為他擔下罪責的人。

可是他不希望是現在。

太監們能有多少能力顛覆天下?

那麽多年來對太監們的指責,只不過是給當權者隨手扯一個不大的遮羞布吧。

他們這些身體殘缺的人,哪裏來的權勢能夠影響皇帝?只不過許多事,皇帝不方便幹的臟事,就都只能通過他們的手。他們不僅僅只是皇帝的走狗,他們還是皇帝用來制衡監視朝堂的工具人。

可是為什麽他們要挨罵?

張讓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他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太受恩寵,一直覺得他們只是眼紅,但是隨著他慢慢地發現,那些辱罵奏章所言之事,已經逐漸變味,已經開始慢慢地改變,每一張嘴,都想著把他撕碎。

誰是誰非,誰對誰錯?

或許沒必要知道的,張讓只記得一件事,只有皇帝能夠讓自己活下來。

劉宏一個人坐在了大殿之中,他黑沉著臉,他對這天下的百姓不滿意,也對這朝庭不滿意,他確實動過將張讓丟出去頂鍋的念頭,但是張讓的行動讓他打消了這個主意。

張讓還是可以用的,他身邊能夠為他出謀劃策的人已經不多了,那些臣子們,他一點也信不過,他們都只想著控制自己,只有張讓這種控制在自己手裏的人,才能用得放心。

“夜梟。”

劉宏沒好氣地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夜衛從暗處出來。

“陛下。”

“去吧,跟著張讓,我要知道他接下來的一舉一動,如果他想逃跑……”

劉宏一只手按捏著自己的腦門,他覺得有些頭疼,雖然他已經想好了不動手的,但是一切都需要做好準備。

“記得讓他體面點就好。”

“是,陛下。”

夜梟回到了之前的暗處,似乎並沒有離開,但是其實他已經不在大殿之中了……

張讓並沒有什麽異動,一直耐心地在家裏等待,讓家人做了頓好飯菜,流著清淚吃完了這頓飯之後便一直在書房裏看書。

而朝會就如同張讓所說一般,以河南尹何進為大將軍,率左右羽林,五營營士屯都亭,鎮守京師,並於京師周圍置函谷、太谷、廣成、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孟津八關都尉,駐守京師外圍。

而時任北地太守的皇甫嵩和中常侍呂強,都提出了釋放黨人,解除黨錮,甚至呂強還提出了誅殺奸罔張讓的請求。

劉宏最終還是回絕了誅殺張讓的要求,其余全都應允,甚至拿出他私有的中藏府以及西園廄中的良馬,作為給出征將士的賞賜。

而全國各地的黃巾起義,劉宏下旨,各地允許自行籌備兵馬應對叛亂,而潁川黃巾勢大,有數十萬之眾,潁川是豫州距離京都最近的地方,在何進拱衛京都之後,從各地調集大軍,派遣北中郎將盧植討張角,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討潁川黃巾。

到了這種平壓叛亂,平白拿得功績的事情上,群臣都想著辦法想參與進來,世家則是費些力氣,多做些資源交換,將較為出色的家族子弟塞進軍中,就希望能夠靠著這次平亂拿一些功績來作為今後入仕的資本。

鬧出來的陣勢確實大,但這也只是一次世家的盛宴而已。

倘若張角知道,自己窮盡一生想要逆反這蒼天,去換取百姓的重生,卻被世家貴族視為了一場爭名奪利的遊戲,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黃巾事起,舉國上下紛紛擾擾。

卻絲毫幹擾不了仍然在安安穩穩學習的陳琛。

“公子,幸好我們早就趕來了京城,還是京城安穩。”

草兒早就站在陳府門口等著陳琛回府,陳琛剛剛下車,草兒就匆匆忙忙上前攙扶,她今天也從陳伯處聽說了黃巾叛亂的事情,知曉了黃巾叛亂的主戰場之一就在潁川,心中覺得自家少爺是萬般幸運。

陳琛聽到草兒的話,淺淺地笑了笑,順手擼了草兒的小腦袋一把。

“京城可也不見得能安穩幾年。”

陳琛把東西遞給了陳伯,轉頭瞄了一眼那座在整個洛陽城中心的皇宮,心中有些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