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紀霜雨這臉本就很有宣傳效果了,那頭特別的白色頭發,肯定能增加更多談資啊。

像現在,陳曼之和攝影師盯著紀霜雨的頭發,作為第一次看到紀霜雨全貌的人,就發呆了。

陳曼之忍不住道:“冒昧問一句,您是有白化病嗎?”

“不是,就是早發性白發病,比一般人白得比較徹底,因為我之前太窮了,營養不良。”紀霜雨這個理由給周斯音也說過,而且比起最早一口咬定“饞”的……他看在對方是媒體的份上,還修飾了一下自己的用詞好麽!

陳曼之這才釋然,尋思即便如此,這看著也夠驚奇了,畢竟一般的白發者,沒有這般青春貌美,他喃喃道:“難怪,我說怎麽傳聞會說您是位老先生。”

“老先生?”紀霜雨也才知道,原來之前陳曼之說沒想到他這麽年輕,不是在說客氣話,誇他年少有為,而是外頭有風言風語。

長樂戲園有些人是看過紀霜雨那頭白發的,也不知道怎麽傳的,就失真了。

“好吧,這下還趁機辟謠了。”紀霜雨想著也不虧,自己怎麽就成老頭了,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養葫蘆娃的可憐人。

攝影師這時拿出了幾張照片出來,上面都是一些社會名流或是戲曲名角,擺出各種姿勢,有生活照也有官方一些的,“紀先生,你可以選一個姿勢,擺出來。”

紀霜雨不解道:“怎麽還要指定姿勢的嗎?為什麽?”

攝影師尷尬地看著他,乍然間不知道說什麽。

照相、剪發、不裹腳,是這個年代的三大文明事。但是,大多數人拍照的時候,都很不自然,不知道如何擺姿勢,拍照時間久,普通人就更僵硬了。

攝影師們習慣了,弄些範例給他們學。

陳曼之笑吟吟道:“沒有的事,紀先生隨意。”

攝影師原本還覺得紀霜雨是性子虎,沒想到,他還自己選起了地方,大搖大擺指揮攝影師把相機擺在哪裏。

待徐新月拿來燈,他又布置起了燈光。

這攝影師也是個小年輕,被紀霜雨的氣場一壓,弱弱地就按著做了。他發誓,紀霜雨是他見過拍照最放松的一個人,他可是給很多戲曲演員拍過照的。

陳曼之深深看了紀霜雨一眼,同他聊了起來。

采訪分為兩個部分,前半部分是紀霜雨對《靈官廟》改編設計的思路,以及對這種寫意式舞美的想法等。後半部分,就關於他本人,以前有沒有從業經歷之類的。

紀霜雨編就是了,自稱從小就對戲曲和導演感興趣,深受胡同裏一位戲界前輩的影響。

“戲界前輩?敢問是哪位老板?”陳曼之手裏鋼筆唰唰動,問了一句。

紀霜雨:“哦,江三津前輩,是一位龍套頭兒。”

陳曼之:“……”

他嘴角抽了一下,也沒說什麽。

采訪得差不多後,陳曼之就伸了伸腰,“多謝配合了,那位金雀女士呢?”

是呵,時間過去也挺久了,怎麽化個妝還沒好?紀霜雨叫了一聲:“金雀,你還沒好?”

“好、好了。”門外,金雀緊張地道,“我不太敢出來……”

她在台上也許得心應手,可是面對著記者,很是害怕。她剛剛按照這幾日紀霜雨改良過的造型妝扮上,還未有其他人看過,羞赧極了。

“來吧。”紀霜雨走到門外,虛扶著金雀出來。說起來他身體年齡和金雀年紀差不多,還大了金雀兩歲,但金雀在他面前就跟晚輩一樣。

其他幾人,只見一名穿著戲裝的女子垂首緩緩走出來,作為從小坐科學戲的旦角,身段自然不必說,她羞怯地一擡頭,就露出一雙精致有神的鳳眼,瀲灩生輝,頰染紅暈,嘴唇豐潤紅嫩,原本稍顯圓的臉龐,貼完片子就成了剛剛好的鵝蛋臉。原先明明是稍顯寡淡的五官,不知怎麽妝扮上,五官清艷出塵,實在秋霜難映其潔,霞光不敵其艷。

相比起時下的妝容,金雀這個扮相可以稱得上精致了,直把三人都看傻眼,幾乎比剛才看到紀霜雨還誇張,因為實在是變化太大了!

徐新月這才知道,為什麽紀霜雨非要選金雀。因為唱工一時半會兒精進不了,但金雀的長相,還真可以通過扮相增進。

扮上後的金雀,明明五官沒變,卻判若兩人,說她是真雲霄娘娘下凡,也該有人相信了。

——戲妝也是在幾十年中不斷進步的,最初的戲裝比現代人看到的粗糙多了,而紀霜雨從來接觸的,就是改良到最佳的戲妝,而且後人總結了不少各種臉型該怎麽貼片子的技巧。

紀霜雨告訴金雀如何貼片子才更好地修飾臉,還有一些加重眉眼描畫,唇形勾勒之類的技術,他自己沒動過手,但理論知識夠豐富就行了,化妝金雀自己是會的,稍加練習後,五官骨骼很適合上妝的金雀扮完,儼然一個仙姿麗色的花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