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因著王氏女失蹤之事, 虞衡又開始忙了起來。黎陽府知府倒是沒想到虞衡對此案的積極性竟然會那麽高,就像喬同知所說的,一般來說, 這種過去多年的案子, 最是費神,查線索十分艱難, 絕對不可能有輕松的日子過。

王氏女這案還有一樣特殊之處, 她根本就沒按失蹤處置,而是正常的人員流動,父母雙亡跟著舅舅走了,戶籍都跟著遷了過去。

理論來說,這事兒和怡陽府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喬同知勸虞衡也是出於這點, 這不是上趕著往自己頭上攬事兒嗎?還是這種十分麻煩的案子, 想想都讓人覺得頭大。

同為怡陽府官員的喬同知都這麽認為了,黎陽府知府肯定也這麽想。結果虞衡特別配合, 不但要什麽資料都給, 還仔細問了黎陽府知府那邊有關王氏女舅舅的消息,並派了衙役去黎陽府,細細詢問王氏女舅舅所在村落的村民, 打聽一下王氏女是否被她舅舅帶回了村裏。

照理來說, 這事兒都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大多人的記憶都模糊了, 不過村子裏大多數人對張大柱和他的外甥女還是有印象的,只說張大柱早些年確實是領了個姑娘回來,說是他外甥女,但那姑娘也沒在張家村待幾天,就被張大柱找了戶人家, 趁著白日熱孝內將人給嫁出去了。

為此,村裏人還有些說張大柱心狠的,親姐姐屍骨未寒竟然就這麽賣了外甥女,也有人說守孝一守就是三年,養個吃白飯的賠錢貨這麽久,誰能樂意?只要給那姑娘找了戶好人家,張大柱他姐姐就算到了黃泉也得感謝他呢!

至於王氏女嫁去了哪裏?張家村還真沒有一個知道的。都說張大柱沒給外甥女辦酒,又說給外甥女找了戶好人家,吃穿不愁,還有不少田地,每年光是收租子就能得上百兩銀子,進了門就是享福的富太太,好的不能再好了。

這事兒當初還是張家村的熱門消息,有些家裏有閨女的人家便羨慕得不得了,不知道張大柱哪兒來的本事,竟然能為他外甥女攀上這樣一門好親事。更是有不少人上門拜托張大柱為他們家的閨女也找個差不多的好人家。

張大柱撐不住了,最後才露了口風:那家人雖然處處不好,但也有一點不太圓滿——那家兒子是個病秧子,身子骨十分不好,大夫都無從下手,拿藥當飯吃,半只腳都踏進了棺材。

聽了這話,有家裏愛惜姑娘的,便默默唾了張大柱一口:呸!前頭說的那麽好,只差在自個兒腦門上刻一行字,寫上天下第一好舅舅七個字了,結果就給外甥女找個這樣的人家?

那不就是把人姑娘給賣了?

當然,也有更多不把女兒當回事的人家,只看到了對方優渥的條件,一年光收租子就能有一百兩銀子,那家底得有多厚呢?他們活了幾十年,還沒見過一百兩這麽多的錢,結果那只是人家一年收租子的錢?老天爺喲,也不知道這樣的人家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怕是天天大魚大肉大蹄髈,頓頓拿肉當飯吃吧?

嫁進這樣的人家,當然享福啦!這樣富貴的人家,隨便從指頭縫裏露出點東西來,都能讓他們過得油光水滑的。送閨女去享福,還能拉扯家裏一把,這樣的好事,還不趕緊讓張大柱好好留意留意?

但是,可惜的是,張大柱拿著外甥女的彩禮,在賭場賭紅了眼,認識了一幫混人,慢慢便不再回村,和村裏人也斷了聯系。

張家村的村民們也有十年沒見過張大柱了,要不是衙役突然過去問他們話,他們都要忘記村裏原來還有這號人了。

便有族老顫顫巍巍地問衙役,“官爺,大柱他是不是犯事了?”

衙役也沒瞞著,“先前咱們府鬧出的那樁大案,你們都知道吧?”

“嗐,刨人祖墳的缺德事,誰不知道呢?我們村裏都嚇得派人去祖墳山下守著了。”族老嘆了口氣,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愁容遍布,擔憂地看向衙役,背都佝僂了下去,忐忑問道,“官爺,莫非這事兒……和大柱有關?”

圍在一旁的村民們當即一個激靈,“不能夠吧?大柱平時是蔫了點,也不至於這麽喪良心吧?”

“一個賭鬼能有什麽良心?”

“這要是真的,族長,我們可得趕緊開祠堂,把大柱給除名啊!”

族裏出了這麽個敗類,全族都擡不起頭來。更別說張大柱幹的是刨人祖墳的缺德事,這事兒放哪兒都是要被人打死的,要是刨人祖墳偷屍體的事兒真的和張大柱有關系,那別人提起他們張家村,張嘴就是“那個出了刨人祖墳混賬的張家村”,那他們村就真的臭名遠播了。

為今之計,只有趕在朝廷定案之前,先把張大柱從族裏除名,免得全族都被他給連累了。

族長還有些心軟,“除族可是大事,大柱那孩子,唉……萬一我們誤會了他,那他豈不是要遭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