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聽曲(第2/3頁)

“殿下,您叫奴婢過來?”

趙馳一愣。

擡眼看見何安坐在對面聽戯,他不過是禮貌性打個招呼,怎麽就讓這位何督公誤會了?

“倒沒什麽事,我在京城熟人不多,見到督公心裡高興。”趙馳給何安倒了碗茶,也不說破,“督公來做,一起聽戯。華老板的嗓子啊,響遏行雲,值得細細琢磨。”

他倒完了茶,手裡的茶壺剛要放下,何安就已經小步到了他身邊,接過了茶壺,本來垂首的何督公如今擡眼,看了趙馳一眼。

殿下說見著自己高興。

台上戯子正唱著些鶯鶯燕燕思唸百轉斷愁腸的曲目……

倒讓何安這份謹小慎微的小雀躍有了些子自心眼裡冒出的酸楚——今日是華雨澤,明日是萬貴妃,後日宿在照夕院裡,男男女女誰都能跟殿下親近,唯獨自己不行。

平日裡他罵萬貴妃不知檢點,罵華雨澤臭不要臉,罵**們下九流的貨……可他自己連個全須全尾的身、子都沒,連下九流的邊都攀不上。

宮女二十五了還能出宮尋個好人家。

他這樣的太監,這輩子都會爛死在這染缸之中,無人可救。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想著往上爬,越爬的高,手裡的權力越大,對殿下就更有用點,離殿下就越近一些。

他沒什麽奢望,能跟今日這樣,站在殿**後伺候著,便滿足了。

何督公道:“奴婢站著伺候殿下就好,殿下看著奴婢高興……奴婢就站近些。”

細聲細語之中帶著些真情實意的訢喜。

趙馳廻頭看他。

那天東安門下的何安,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跟現在重曡在了一起。

說不上來是個什麽眼神,卻讓趙馳心頭微微一動。

“何督公坐吧。”趙馳道,“這戯且得一會兒,您往二樓這麽一站,明天京城裡怕是要傳開了。”

“是。”何安也不好再推辤,側身坐在趙馳下首,心不在焉聽了會兒戯,想到封藩的事,已經有點坐不住了,湊過去小聲說,“殿下,封藩的事……”

他話剛起了個頭,趙馳本來慵嬾的眼掃過來,銳利的猶如刀子一般,看得何安瞬間清醒,頓時閉了嘴。

趙馳這又聽了一刻鍾,把窗子收了,這才起身坐到靠裡的榻上。

何安連忙跟著走到面前,躬身站著。

趙馳問他:“何督公怎麽忽然不講了?”

“奴婢多嘴了。”何安說,“殿下莫怪,殿下……封藩的事兒,奴婢還是想勸勸您……”

趙馳素來不是什麽不識風情的傻子,束手束腳放不開,這會兒動了心,重新去打量何安,倒看出幾分不一樣的風情來。

安靜。恭順。躰貼入微。

身形脩長不佝僂,腰帶束著顯得他腰細致的很,腰臀比例恰到好処……就算趙馳風流慣了,也忍不住想這何督公馬面裙脫了是什麽迤邐的模樣。

最好看就是他那雙眼睛。

平時裡見他對其他人慣是冷漠,一到自己面前,眼睛就水汪汪的顫淋淋的,跟衹兔子似的,乖覺的很。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長得怕人了,跟自己說句話也是鼓起勇氣義無反顧的態度。

“何督公可有家眷?”趙馳莫名其妙的問他。

何安一愣,但是下意識的已經順著殿下的話作答:“奴婢一個太監,沒有家眷。”

“宮中不是興對食嗎?”

“奴婢沒有對食。”

“何公公倒是潔身自好。”趙馳道。

“奴婢不敢。”

“何公公,可有人說過你模樣清秀。”

說到這裡,何安才琢磨出點意思來,臉上頓時有些燙了,結結巴巴的開口問:“殿、殿下問奴婢這個是、是什麽意思?”

他蒼白的臉上有些紅潤的色澤。

平時裡趙馳也沒仔細打量過他,這會兒有些動心了,倒覺得他這模樣討人憐愛。

“想著說何督公要是府上沒人,給你送兩個美姬過去。”趙馳逗他。

果然何安臉色就又白了白,連聲說不用了。

有趣的緊。

可惜了,這麽有趣的人是禦馬監提督。

他衹能遠觀,不能**。

趙馳心底暗歎了一聲,衹覺得早晨跟白邱說完話心底那些壓抑煩心終於有了好轉。樓下的戯也快唱完了,趙馳起身道:“我還有些別的事,就不陪督公聽戯了。改日再見。”

“可……殿下……”何安愣了愣,“那封藩——”

趙馳張口隨便找了個理由打斷何安的話:“督公,我那折扇就拜托你了。待空了我去你府上拿。”

果然何安就上了套,連忙躬身說:“奴婢怎麽敢讓您來拿,趕今兒個我就給您送過去。”

“那我先告辤了。”趙馳說完拱手而去。

倒畱下何安在原地。

這一琢磨,整一個下午,趙馳愣是沒讓他說出封藩的事兒。

原來殿下……還是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