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二更】 竟敢沾兔兒爺的……

官船開走後, 春娘鍋子鋪的忙碌終於歸於平靜,送走鋪子裏最後一桌食客,日頭都已經下了山, 盛言楚搬來一個杌子坐到了後院的大樹下。

晚風習習, 加之碼頭水多,入了夜後越發的冷人, 盛言楚披了件略厚的秋衣, 盛小黑則蜷縮成黑團窩在盛言楚的腳下,盛言楚攤開腿上的賬本,挑眉問趙譜:“這一個月賣鹵肉的賬竟有這麽厚?”

靜綏縣的人什麽時候熱衷吃鹵肉了?

趙譜搓搓手:“楚哥兒,你有所不知——”

指著站成一排的寧狗兒等少年,趙譜樂滋滋道:“我們腳程快, 半天的功夫就能將靜綏縣城的大街小巷給跑個遍, 跑完了縣城,寧狗兒和他弟弟幾人會劃船去對面縣城賣, 其他人則挑著擔子去城外的山莊跑, 一天下來,要賣好幾十斤的鹵肉。”

盛言楚咋舌,難怪他舅娘吃飯的時候一個勁的勸他多買幾口鹵肉的鍋, 就這樣幾十斤幾十斤的賣, 一口鍋當然不成。

趙譜作為幾個跑腿少年的頭頭,對有些事了如指掌, 對面縣城哪條街上的人喜歡吃鹵肉,哪條街上的人喜歡吃豬心肺等下水,他都能分得很清。

盛言楚邊看賬本邊聽趙譜說這一個月鋪子裏發生的事,有大有小,小的他舅娘和舅舅給處理了, 唯有一件大事,其實也算不上大事。

“楚哥兒你走後,靜綏書院一個書生突然找上來了門,冷著臉不太好相處的樣子,他見你不在鋪子立馬就走了,一個字都沒留。”

“知道是誰嗎?”盛言楚問。

趙譜:“我瞧著像是王家的童生,只不過那天天黑,我跟寧狗子回來的晚,他走得又急,剛好撞倒了寧狗子,我上前扶人,只略看了一眼他就甩開我跑遠了,後來程家舅舅說那人自報家門說是楚哥兒你的同窗,也不知道大晚上我有沒有認錯人。”

“就是王家童生。”寧狗兒一口咬定,“他外家有兩個舅子,姓蔡,那兩人前幾年經常半夜去我家翻東西,蔡氏兄弟張狂不就是仗著王童生的身份嗎?”

“王永年再怎麽也只是個小小的童生,何至於蔡氏兄弟如此仗勢欺人……”盛言楚頓了一下。

寧狗兒身為靜綏本地人,立馬上前解惑:“這事有緣故的,王永年開蒙晚,當年才學了一兩年就下場科舉,沒想到一考一個準,竟拿了頭名童生回來,為此進了縣學。我爹他們說王永年是神童下凡,指不定過兩年就做了大官,因此誰也不敢得罪王家的人,蔡氏生的貌美,嫁給王永年第二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總之蔡氏在王家的地位是穩住了,故而那蔡氏兄弟才敢在外頭借王永年的風頭亂來。”

“哼,可惜王永年這些年止步不前。”

“借口家中孩子小不能脫身,所以放棄了當年的院試,今年聽說是身體不好?”

“你聽他胡說!”幾個少年七嘴八舌的說開,“他這幾年荒廢了學業,是不敢下場!一旦去了郡城,考中了還好,若是沒中豈不是沒面子?”

“就是就是,既然自己沒底,索性年復一年的推脫,不下場考誰也不清楚他如今的能耐有多大。”

“這幾年,王永年見天的蹲在花樓吃酒,哪裏還有清貴書生的樣子?”

“別說他學問沒學紮實,我瞧著他那副身子也玩脫了,聽說王永年除了好美色,還——”

話說一半,寧狗兒擠眉弄眼的看著盛言楚。

盛言楚翻著賬本,頭擡都沒擡,嗤道:“你是不是又從外邊聽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寧狗兒撓頭嘿笑:“還不是因為楚哥兒你長得細皮嫩肉好看,楚哥兒你跟王永年同在縣學,他沒對你動手動腳吧?”

盛言楚合上賬本,擡起頭瞪了一眼說話的少年:“瞎說什麽呢,我跟他在書院連話都很少說。”

偶然遇見了,都是王永年厚著臉皮在後邊絮絮叨叨,他每回都沒給好臉色,後來王永年大概也瞧出他的厭惡,所以跟他說話的次數慢慢在變少,尤其是王永年莫名其妙的在他面前勸他遠離馬明良後,他跟王永年幾乎就沒有什麽交流了。

正是因為兩人形同陌路,他才好奇王永年來碼頭找他的原因。

“楚哥兒你千萬別跟他搭腔。”

寧狗兒放低了聲調,道:“我上回黑了天才回家,經過巷子時遠遠的聽到巷子裏有什麽動靜,以為是貓沒當回事,誰知走近了些卻聽到…聽到……”

寧狗兒面紅過耳,扭扭捏捏的像個姑娘,倒是他身邊的兩個弟弟不知事的喊:“我哥說巷子裏有兩人在做壞事!”

另一個弟弟搶著說:“還是兩個男的!”

話音一落,寧狗兒忙捂住兩個弟弟的嘴,臉蛋一陣發燙。

其余幾個少年驚呆了:“其中一個莫非是王永年?”

寧狗兒點頭,隱在黑夜下的臉紅彤彤的:“他們咳…行事的巷子是我歸家必經之路,我只能退出來等他們出來了才進去,我瞧著真切,跟在王永年身後的人正是館裏的兔兒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