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三更合一】 四月杏榜……

嘉和朝殿試會取三百名進士, 賜進士及第的唯有一甲三名,這一甲三名名號響亮,分別是狀元、榜眼和探花。

常規來說, 賜進士出身的一共有一百名, 百姓們稱其為二甲,二甲榜首喚為傳臚。

剩下的一百多名則順延喚為三甲, 三甲榜首亦喚為傳臚, 但此傳臚和二甲傳臚有著天壤之別。[注1]

不過,京城舉子們暫且沒心思去想殿試的排名,因為決定他們能否上金鑾殿面聖的杏榜來了。

“去年連續下了好幾個月的雪,原以為開春不好過,沒想到過了三月河面上的冰全化了。”

程春娘眉宇間俱是笑意, 指著院子上空洋洋灑灑往下落得花瓣, 莞爾道:“不過一夜而已,大瑤山上的花就跟得了皇上號令似的, 都開了。”

盛言楚右手上的凍傷裂痕已結疤, 拆了繃帶後發現傷口處長了點紅肉出來,可見盛言楚右手並不全是凍傷,畢竟凍瘡很難短時間全乎。

伸出手, 空中飛舞不斷的花兒徑直落到盛言楚掌心, 大瑤山上的野花居多,但靠近甜水巷這邊則開滿了杏花。

京城人大多愛富貴的牡丹, 然野杏花偏偏生得比牡丹堅韌,漫山遍野都是,用不著人去悉心伺候。

“杏花初綻,杏榜題名時——”

門口而立的應玉衡笑著高喊兩聲,“盛賢弟, 你怎麽沒去貢院?”

盛言楚翻手將花瓣握住,大步迎上去:“還說我呢,應兄不也沒去貢院嗎?”

應玉衡踏上遊廊,對著院中搓洗紅薯粉的程春娘拱手喊了聲‘程娘子好’,旋即看向盛言楚。

才幾日不見,面前少年個頭似乎又拔高了些,眉眼處的稚嫩氣息早已褪得幹幹凈凈,膚色較之冷白,穿著一身青色繡松袍子,越發襯得此人面容清雋文雅。

少年步履輕緩,高束起的黑發隨風飄揚,不知何時上面撒了幾片杏花,應玉衡看得有些發呆,心中暗喊一聲好一個清雅華彩兒郎。

“應兄。”

盛言楚淺淺而笑,領著應玉衡進了書房:“貢院放榜最為熬人,去年鄉試放榜我差點被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們擠成肉餅,今日說什麽我也不願再去湊這個熱鬧。”

盛言楚不著急去看榜,程春娘急,便喊盛允南和月驚鴻過去瞧瞧,這兩活寶比盛言楚這個考生還要興奮,天還沒亮就跑去了貢院。

應玉衡則親自往貢院那邊走了一遭,可惜沒能擠進去,想著離放榜還要等很久,應玉衡索性往甜水巷這邊拐,沒想到還真的讓應玉衡猜了個中:盛言楚沒去貢院看榜。

兩個有機會攻占會試會元一角的人此刻皆盤腿坐在炕上閑散喝茶,這一幕屬實讓人難以相信。

“往你家來的路上,我瞧見了好幾個拿著紙筆在那聽消息的人,那些人一腳踩在甜水巷口,一邊留意著外面的動靜,定是想得了杏榜的消息後就往你家趕。”

應玉衡這兩日受了風寒,嗓子有點啞,不過言語間的高興很真誠。

盛言楚給應玉衡換了盞熬制好的枇杷水,臉上笑意滿盈:“應兄慣會打趣我,住在甜水巷的舉子可不止我一人。”

應玉衡咕了一大口枇杷水,哼笑:“要我說,這些報喜人得改改策略,既知甜水巷裏有個解元公子,何須守著別的舉子,往你家門口一站,一旦聽到風吹草動,立馬進來報喜,屆時這第一茬的賞銀怎麽著也要好幾兩吧?”

盛言楚眼眸一眯:“這也得看報的是第幾名的喜,若是那吊尾巴的名次,我哭都還來不及呢,哪裏還有功夫應付他們?”

當然了,這話是玩笑話,上了杏榜都是喜事,沒道理將報喜的下人往外趕。

前些年就出了一樁奇聞,據說一名十分有才學的舉子極為不滿自己考了榜尾,從報喜人那聽到消息後,那舉子一氣之下毆打了報喜人,並揚言報喜人在說胡話,後來貢生名單傳開後,舉子才知道自己做了蠢事。

有心人將這件事告知了皇上,皇上極為不悅,痛斥此子囂張狂妄,後來此子連在殿試上翻盤的機會都沒了,直接由皇上賜了同進士踢出了京城,此生沒被重用。

應玉衡嘖嘖道:“第幾名的喜?自然是會元——”

“別別別,”盛言楚也學起了笑臉謙虛這一套,昂首道:“有應兄珠玉在前,我豈敢越過應兄?”

這話半真半假,應玉衡的確是個了不得的才子,但盛言楚認為今年的會試他做得並不差。

當然,前提是那道‘西山書院’的時務題他沒有悟錯朝廷的意思。

兩人閑侃互相奉承時,貢院屋內卻吵得不可開交。

遠在皇宮裏的皇上不知何時進了貢院,此時正端坐在上看著兩方人為了誰做會元而吵得面紅耳赤。

“可有定奪了?”

老皇帝年邁,但神威俱在,聲音沉穩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