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二更合一】 十五年後……

追著程春娘在屋裏打轉幾圈後, 柳持安疲乏的很,頭暈腦脹異常,眼前的東西都開始一分為二, 變得模糊不清。

手掙紮地撐著木桌才不至於摔倒。

“春娘——”柳持安有氣無力地喊著。

“是你嗎?”

柳持安病得的確有點重, 才說了這麽點話就撐不住往地上一栽,隨即癱跪在冰涼的地上捂著嘴猛烈地咳。

程春娘抱著水壺艱難地走過來, 顫巍巍地將水壺蓋子拔下來。

“你喝點這個。”

程春娘別開臉不去看柳持安, 努力的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這是楚兒特制的藥,對咳疾有好——”

‘處’字還沒說出口,昏昏沉沉中的柳持安大手徑直伸過來一把薅走水壺。

沒等程春娘松口氣,柳持安將水壺換了一只手拿著,另外一只手則死死地攥著程春娘纖細的手腕。

在程春娘震驚的目光下, 柳持安半跪在地仰頭喝起水壺裏的白霧水。

喝得急, 白霧水順著柳持安的嘴角流進脖子裏,喉管一股一股地動著, 程春娘看得有點呆, 可任她怎麽掰扯也沒能讓柳持安放開她。

一仰而盡後,柳持安病態的蒼白臉頰慢慢恢復正常。

縱是從地上爬起來,柳持安也沒有松開程春娘的手。

盯著眼前的女人咧嘴笑了聲, 柳持安說得十分痞氣:“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見了, 我夜夜都盼著你入夢,你今個總算來了, 既來了,你休想話都不說就走!”

還在做夢呢?

程春娘面上透出幾分嗔怒,既手上使不出力氣,她就拿腳踩,還在柳持安的腳背上用力地擰了好幾下。

男人一聲悶哼, 疼痛中,柳持安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在夢中,猛然擡眸,柳持安狂喜大喊:“春娘?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

程春娘被這宛若針芒刺骨的眼神盯看得有些不適應,跳蝦一般往後退。

柳持安呆呆地瞥了眼空無一物的手,眼神中的失落一覽無余。

“是我。”程春娘忽昂首往前小挪了一步,聲音輕柔。

跟著兒子大老遠來這,程春娘清楚她此行的原因,她選擇和柳持安見面,意味著她願意重新和柳持安好,她和柳持安都不年輕了,若還你進一步我扭捏地往後倒退一步,那他們余下的光陰只會在後悔中度過。

他們已經錯過了數十年,程春娘屬實不想深夜想起往事時還沾濕枕巾。

短短三十來載,程春娘承認對前夫有過依偎的幻想,可惜,老天薄待她。

帶著兒子四處求學時,程春娘不是沒有過除了柳持安以外的男人追求,有優秀的帝師之孫,也有生意場上的厲害商賈,然程春娘面對這些人時,心湖總是很平靜。

喝下白霧水的柳持安眼神漸漸清明,晃了晃腦袋,柳持安高大的身子一步一步往程春娘面前走。

程春娘定定地站在那,沒有再怯懦的往後退縮。

“春娘,你——”柳持安欣喜至極,健碩的臂膀往上擡時有些僵硬,就像木軸突然老化轉不動了,半天才搭到程春娘的肩膀上。

程春娘後背在冒汗,卻努力的維持著笑容。

“聽說你病了?”

兩人相識多年,此刻重逢好似分離就在昨天。

柳持安不敢太越界,唯恐程春娘厭他流氓,大手捏了捏程春娘的肩膀,柳持安矜持地抽回手。

柳持安從未見過程春娘穿西北輥袍的模樣,看著程春娘飽滿白皙的額頭,才喝了一壺水的柳持安竟覺得嘴裏一陣發幹。

“春娘,過來坐。”

柳持安殷勤著拍拍羊毛氈的長椅,環顧一圈屋子,柳持安搓著手有些局促不安,又撓撓頭,活似二十啷當歲的青年,怪不好意思的。

“我不知道你要來,早知道你來,我好提前讓他們收拾收拾屋子,你看,我這亂得——”

程春娘打量著屋子,只見墻上掛了無數弓.弩,除此之外,還有好幾張皮子以及一些簡樸的生活用品。

看不到丁點女人用的東西。

“這是你平日住得屋子?”程春娘挨著椅子前端坐下,有些不敢置信道:“楚兒說你管著整個西北,為何跟前沒個服侍的可心人?”

西北苦寒到這等地步嗎?

柳持安身高腿長,見程春娘坐在長椅那一頭,柳持安腿一抻,順勢往程春娘這邊滑去,可憐長椅一端哪能承受兩個人的重量。

柳持安一過來,另外一頭立馬翹了起來,好在柳持安眼疾手快拉住了程春娘,不然兩人都要摔個屁股朝天。

見程春娘手沒有縮回,而是牢牢地揪著他的前襟,柳持安眼睛倏而發直,用力喘著氣:“春娘,你、你不躲著我了?”

程春娘本羞得擡不起頭來,可頭頂男人說話都結巴了,程春娘瞧他這幅模樣,忽又想起十多年前兩人在水湖村種荔枝樹的時光。

那時柳持安對著她說話從來就沒有一句完整的,總是磕磕絆絆,極為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句話說得不如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