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懷愛若竊賊。

簡卿沒想到周珊珊會扯上她,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鎖上屏裝死。

因為她們說起了‘消失’酒吧的事情,簡卿情緒有些低落, 想起了不太好的回憶。

簡卿很少和人提及, 其實她還有一個妹妹,名字叫簡阡, 比她小七歲。

阿阡一出生, 身體就不好,在醫院的日子比在家的日子多。

陳媛要顧店忙不過來,簡卿自懂事起,就幫著每天往醫院給妹妹送飯。

阿阡一直很乖,打針吃藥從來不哭不鬧的, 最喜歡端著小板凳, 看簡卿畫畫、寫作業。

簡卿向來文化課成績不好,半天寫不出一道數學題, 痛苦地把臉揪著一團。

阿阡就會捂著嘴, 咯咯地笑說:“姐姐大笨蛋,等我上學以後學會了,再來教姐姐。”

陳媛每天起早貪黑的工作, 就是為了攢出給阿阡做手術的錢。

後來她走的時候, 簡卿剛剛高考結束,阿阡還在上小學。

那時候簡宏哲大概是真的傷心過吧, 抱著她的棺槨哭地撕心裂肺。

他在陳家面前,聲淚俱下地保證他會照顧好他們的孩子,讓陳媛放心的去。

結果呢,陳媛的屍骨未寒,沒幾個月, 陳妍就懷孕了。

簡宏哲也是聲淚俱下,說會照顧好陳妍和他們的孩子。

左右都是一家人,陳家人覺得與其讓簡宏哲找個外人,不如讓陳妍嫁過去,也不會虧待陳媛的兩個孩子。

那時候簡卿剛剛考上大學,學費和生活費是她暑假打工,還有找小姨陳梅湊的。

因為簡宏哲說,要留著錢給阿阡看病。

簡卿還記得那一天也是個跨年夜,街上的人都洋溢著笑臉,期待新年的到來。

她接到阿阡的電話。

小阿阡低低地啜泣,稚嫩的聲音裏充滿了懵懂和不解,她問:“姐姐,爸爸說我的病治不好了,明天要帶我出院回家,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到那時候簡卿才知道,簡宏哲和陳妍早背著她,把陳媛辛辛苦苦掙了許多年,留下的那一筆給阿阡治病的錢,拿去在渝市買了套學區房。

連裝修都裝好了,就等著陳妍的孩子出生,搬過去住。

阿阡的病,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就算成功了,以後也要花費很多的錢吃藥。

簡宏哲和她說,“人要向前看。”

他的話冠冕堂皇。

沒有明說的是,阿阡是他和陳妍的拖累。

他已經有了新的孩子,是個男孩兒,那才是老簡家的希望,而不是阿阡這個病懨懨的孩子。

仿佛阿阡是他們蒸蒸向上日子裏的絆腳石,被他一腳踢開,然後假惺惺的還要掉兩滴眼淚。

簡卿從來沒有像那天一樣,覺得自己渺小無助,後背無依。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人潮裏,來來往往的人,喧鬧歡樂,悲喜不通。

後來她怎麽進的‘消失’,怎麽一杯一杯地喝酒,和什麽人說了什麽話,她全都記不清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家酒店,床頭櫃上留了一張銀行卡和便簽。

便簽上用圓珠筆寫著六位的數字,字跡工整,是銀行卡的密碼。

簡卿以前看過一句話。

“如果有人用錢扔你,跪下來,一張張拾起,不要緊,與你溫飽有關的時候,一點點自尊不算什麽。”

要是能救阿阡的命,一點點自尊又算什麽呢。

簡卿有些慶幸,她喝酒會斷片,也就不用去回憶過程,去反反復復鞭笞,她是怎麽丟掉自尊的。

這三年她拼了命的勤工儉學,畫外包,做家教,就是想要一點點地撿回自尊。

在旁人眼裏看可能有些可笑,不過是一場買賣,賣的人竟然還想把錢還回去,也不嫌虧。

好在從她一點點還錢開始,那個人就什麽也沒說,默默地接受,當做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債務關系。

簡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這件事情,一直埋在她內心深處,早已化作沉疴,如今又被重新揭開,依然是鮮血淋漓。

她不後悔,也不恨誰。

只是覺得,好像從此失去了可以被愛的資格。

客廳陽台的門沒關緊,風從門縫裏泄進來,裹挾陣陣寒意。

簡卿打了個哆嗦,懶得動彈,扯過沙發上的羊絨毯蓋在身上。

低低的溫度讓她整個人懨懨的,跨年晚會又唱又跳,歌舞升平,也讓她提不起勁。

她陷進柔軟的沙發裏,闔上有些酸澀的眸子,意識渙散,沒什麽期待的,等著新一年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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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關處傳來輕輕地開門聲,微不可聞。

男人從外面進來,風塵仆仆,大衣搭在臂間,領帶被他扯得松散,襯衫最上兩顆扣子解開,好像累極了,不自覺地擰著眉,眼神裏透著應酬後的疲憊和倦意。

在他看到沙發上躺著的小姑娘後,漆黑如墨的瞳孔微微放大,眉心舒展開來。

客廳裏很安靜,光線昏暗,只有一盞地燈發出暖黃色的光,電視屏幕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