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噩耗(第2/3頁)

陸徜的心又沉沉落下,剛要接藥方,大夫忽又收回,審視般斜瞥他“這小娘子是你何人?又為會何跌落山崖?”

瞧大夫那神情,倘或他一個答得不對,便要報官。陸徜想了想,正色道“在下江寧縣舉子陸徜,裏頭那位是我母親,傷者……是我妹妹。我帶著母親妹妹赴京趕考,路上遇到盜匪掠劫,妹妹遭了罪,推搡間從山坡上滾落。”

“陸徜?可是江寧府今年的解元陸徜?”大夫激動地站起。

陸徜忙抱拳道“正是在下,府學給的舉薦信在馬車裏,先生可要過目?”

“不用不用。”大夫忙擺手,又道,“令妹傷重,你們在鎮上可有落腳處?若是沒有,不妨在醫館暫留,老夫也好觀察令妹的傷情,若有個萬一,也能及時救治。”

“先生醫者仁心,陸徜先行謝過,如此便有勞先生了。”陸徜長揖到底。

道過謝,陸徜付了診金抓好藥,將藥交由藥童煎制,醫婆也已替簡明舒包紮完畢,正收拾滿地狼藉退出房間。陸徜這才掀簾入內,曾氏正站在盆前洗帕子,簡明舒仍雙眸緊閉人事不省地躺著,衣裳已經換成曾氏舊衣,頭發也梳到枕側,額頭上纏著一重又一重的布條,愈發顯得那張臉孱弱可憐。

陸徜沉默地看了兩眼,一把扯過先前蓋在她身上的外袍,匆匆道“阿娘,我出去一趟,你先照顧著。”語畢也不管曾氏問話,匆匆又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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潯陽鎮雖不比江寧縣,但也算富庶之地,而今天色大亮,街道兩側商鋪都開了門,巷間都是往來的百姓,陸徜隨意找個路人問明去簡家金鋪的路。

按理簡明舒遇劫是要報官,不過陸徜總覺得事有蹊蹺,因而長了個心眼,打算先把簡家人找來再行報官,免得中間出差子。若他沒記錯,簡家在潯陽鎮有間分鋪。

果然,路人給他指了路。

金鋪不遠,陸徜沒走幾步就遠遠看到簡家的金字招牌。簡家這間分鋪並不大,裏面只一個掌櫃和兩個跑腿小廝,陸徜剛想上前,眼角余光掃過鋪子對的巷口,腳步不自覺放緩。

巷口的陰影裏站著兩個男人,穿著棗褐勁衫,腰間別著用布包起的長物——顯然是武器,這兩人雙手環胸倚墻而站,看似閑談,可目光卻盯著金鋪的門與門口走過的人一刻不松。陸徜改變主意,從金鋪門口走過,也照樣撞上這兩人鷹隼似的眼神。

昨晚那些人並沒打算放過簡明舒,竟然追到這裏守株待兔。

這不是普通盜匪會有的舉動,尋常盜匪就算手段殘忍,但既得了錢財自當散去,不會為了一個逃跑的女人窮追不舍,這些人還知道簡家在潯陽鎮的分鋪,顯而易見就是沖著簡明舒,亦或是簡家來的,並非什麽盜匪。

思及此,陸徜暗道一句“簡明舒,你到底是惹了什麽人?”

他當即折返,回了醫館。

藥童已將藥煎好,正逢陸徜回來,就交到陸徜手中。陸徜端藥入屋時,曾氏正靠坐在床尾滿面倦容地閉眸小憩。這一夜無眠又驚恐,曾氏本就體弱,折騰下來身體也吃不大消,陸徜便沒叫醒母親,自己坐到床頭,攪著手中黑漆漆的湯藥,靜靜看著簡明舒。

半晌他方開口“當真是前世欠了你的。”一邊又將帕子鋪在簡明舒衣襟上,一邊舀了勺藥慢慢送到她唇邊。

第一勺藥湯沒喂進簡明舒口中,全沿著她唇角流下,他眼明手疾地拿帕子拭凈——簡明舒這麽個喜愛潔凈的姑娘,怕不會喜歡渾身沾滿藥汁的狼狽樣。

“明舒,你要是聽得見我的聲音,就乖乖喝藥好嗎?”拭凈藥汁,他又俯頭到她耳邊柔聲道。

一句話完,他余光瞥見母親已然睜眼,正意味不明地瞅著自己,他耳根忽染薄紅,迅速擡頭,卻未見到簡明舒微微顫動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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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簡明舒依然沒有醒轉跡象。陸徜做出決定,打算折返江寧縣通知簡老爺。

簡明舒因為傷勢的關系不宜挪動,醫館暫時還算安全,陸徜就將曾氏與她都留在醫館中,獨自往江寧去了。

送走陸徜,曾氏心中仍舊惴惴難安,只在屋裏守著簡明舒。時間漫長難熬,好容易挨到天黑,醫館早早關了門,曾氏隨意用了些飯也胡亂倒下歇息,可心裏藏著事又哪裏睡得著覺,迷迷糊糊躺到半夜,只聞外頭傳來一聲門響,簾子被湧入的冷風吹起,她便一骨碌爬起,警覺得盯著外頭。

門簾被人拂來,頎瘦的身影夾著屋外的寒意進來,借窗外黯淡的光看著已然下床的曾氏道“吵醒阿娘了?”

陸徜的聲音,透著說不上來的疲倦蕭瑟,像屋外寂靜的長巷,風卷著葉,霜凍了菜,沒有一絲暖氣。

燭火很快亮起,曾氏掩了掩油燈火苗,轉頭問他“這麽快就回來了?”一面又往外瞧,納悶道,“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