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跟著蘇辭上樓,換鞋進屋,期間顏初的嘴角始終要翹不翹的,想笑,沒敢太明顯,故而她一直低著頭,顯得文文靜靜,乖巧極了。

蘇辭住的地方是一套精裝的三居室,約莫兩百來平,空間寬敞,視野明亮。

“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拿吹風。”女人給顏初倒了杯水,示意她去沙發上坐著休息。

顏初放下包,等蘇辭的當口,抱著水杯小口抿著,同時好奇地四處張望。

有一間臥室被改成書房,門沒關,電腦開著,桌上堆放著一摞摞的工作文件,一冊文件夾攤開,白色的打印紙上壓著一支純黑的鋼筆。

想來今天上午去參加婚禮之前,蘇辭一直在這裏工作。

明明是節假日,卻半點不得閑。

蘇辭拿著電吹風從主臥出來,臂彎處還搭著一條小毯子,她把兩樣東西都遞給顏初,說:“外套先脫下來,拿去烘幹再穿,披著毯子,別著涼了。”

這會兒顏初聽話得很,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脫下外套披上蘇辭給她的小毯子,解開發繩甩了甩頭發,柔亮的黑發像瀑布似的垂落肩頭,因為淋了雨,發絲有些潤,劉海結成幾縷黏在腦門上,指尖一撥,便散了開來。

女孩兒長得漂亮,是那種叫人看一眼便能記住的長相。

一張素凈的小臉兒稚氣未脫,五官生得精致好看,膚質白皙,臉色紅潤,眼珠黑得發亮,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隱現兩只淺淺的梨渦。

少女剛過十七歲的生日,正值青春洋溢的年紀,渾身透著蓬勃的朝氣,假以時日,必定會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美女。

不經意瞥見了女人的注視,顏初落落大方地回以一笑,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蘇辭不閃不避,手裏捧著一只白色馬克杯,倚靠單人沙發旁微微笑著,眼底只有純粹的欣賞。

等顏初吹幹頭發,她才問:“餓不餓?中午想吃點什麽?”聲音輕輕柔柔。

顏初撥弄兩下發根,兩把抓順,聞言眨眨眼,爽直地回答:“有什麽吃什麽,蘇姐姐要做飯嗎?或許我可以幫廚?”

“不用,你看會兒電視吧,要不了多久。”女人笑了下,放下水杯轉道去了廚房。

顏初朝蘇辭纖瘦的背影撇撇嘴。

把她當客人,跟她客氣呢。

蘇辭的態度擺在那兒,顏初自己心裏也有杆稱,知道什麽時候可以討巧賣乖,什麽時候應該恪守本分,得寸進尺往往適得其反。

女人去廚房忙活,顏初在外邊等,按開電視換了幾個台,沒什麽想看的,就關了。

閑來無事,便起身在客廳裏四處轉轉。

沙發背面的墻壁上掛著幾幅色澤明快的幾何圖裝飾畫,茶幾整潔幹凈,應該時常有人打掃,電視機兩旁的玻璃展櫃裏陳列著一些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紅酒和兩個相框。

顏初視線一凝。

其中一個相框裏嵌著蘇辭的單人照,女人戴著一頂小碎花的遮陽帽,身穿白色連衣裙,漫步在金燦燦的沙灘上,背後是碧藍的海,綿密的雲和一望無際的天空。

海風吹起她的裙擺,帽子也被風撥動,將落不落,她匆忙伸手按住帽檐,便在這時瞥見不遠處的人,慌不叠地揚起溫暖柔和的笑臉。

鏡頭將這一刻完美捕捉,留住那一刹那明艷動人的美好。

顏初只看了一眼,步子便挪不開,深深陷進女人毫不設防的笑眼中。

她可能猜到了,這張照片是誰拍的。

一時間,顏初心中五味雜陳,酸酸澀澀難以成言。

過去十年,蘇辭也曾得到過這樣的幸福,那時的心動與愛戀切實存在,只是那些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選擇了另一條更平坦寬闊的道路,蘇辭則成為被拋棄的那一個。

顏初不知道蘇辭心裏是怎麽想的,除了難過,還有沒有後悔。

這個念頭一閃過,顏初低下頭,覺得自己的想法相當可笑,這世上誰也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十年前蘇辭和夏念在一起時,信念未必不堅定,也該想過未來和永遠。

只不過世間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未來的一切都無法預料,更沒人能保證少年時真心相付,就能和對方白頭到老。

換作顏初自己,也是迷茫的。

她不是沖動的人,嚴格的家教和自幼生長的環境潛移默化地鑄就了她對自己的極高要求,不論學習還是生活,總習慣謀定而後動。

先既定目標,再用盡一切努力去達成,因其心之專,才能取得與之相應的成就。

可這份克制和理性到了蘇辭面前卻屢屢破功,她已不止一次做出自己都未料想到奇怪的舉動。

當女人出現在她眼前,總能在某個瞬間牢牢抓住她的視線,撥動她的心弦。

她想,或許一次是有緣,兩次是好感,三次四次無數次,便該是喜歡了。

她是喜歡蘇辭的,沒有緣由,就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