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下班回家, 屋中有人等候,這種感覺對蘇辭而言也有些微妙,還不太習慣。

女孩兒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這個擁抱點到為止,將璀璨的熱情傳遞給勞累一天的女人,卻不貪戀這懷抱中的溫暖,在蘇辭感到過分親近有所逾矩之前, 她就十分自覺地退開。

蘇辭神色自然地放下外套,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

見小朋友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後,女人眼角微微彎起,問她:“還習慣嗎?屋裏缺不缺東西?”

顏初背著手在蘇辭身邊晃悠, 聞言回答:“習慣的, 什麽都不缺。”

半杯溫水潤了潤喉, 蘇辭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麽。

她向來習慣沉默,以往一個人住,回到屋裏面對的就是四面墻壁,唯一的聲源是電視機, 無需費心考慮話題, 也樂得輕松。

但現在小朋友在她面前, 她總不能一句話也不說。

正當女人打算沒話找話隨便和顏初聊兩句, 不料女孩兒先開口:“蘇姐姐, 今天早上的三明治特別好吃,是你自己做的嗎?怎麽弄的呀?”

不必蘇辭再煞費苦心地挑選可以和小朋友交流的話題,顏初機敏地承擔了主動開口的角色。

女人神情放松,話題開了頭,再聊下去就容易許多。

稍微歇了兩分鐘,蘇辭放下水杯走進廚房, 顏初沒再打申請,自然而然地跟了進去,繞在女人身邊問她晚上準備做些什麽。

女孩兒好像對所有事物充滿好奇,但凡不認識的東西,都要問一問。

蘇辭耐心應著她的話,不僅介紹菜式,還一一介紹做法。

顏初聽得認真,女人見她一副躍躍欲試想要幫忙的樣子,便從塑料袋裏取出幾顆土豆:“你幫我把土豆削出來吧,可以嗎?”

“可以可以!”女孩兒一口答應,雙手接過蘇辭遞給她的兩顆土豆。

給土豆削皮多簡單呀,顏初心想此事小菜一碟,但真正上手,她又很不好意思地發現,看似簡單的操作,對在家不怎麽幫廚的她而言,不太熟練。

不過蘇辭也不急著用土豆,見她拿刀的動作有點危險,囑咐她:“小心些,別劃到手了,不著急的。”

“好!”顏初答應著。

一刀落下,土豆從手裏飛了出去。

白皙的指尖出現異色的刮痕,很快有血珠從割口邊緣滲出來,結成一股,順著她的手指往下淌。

“嘶——”顏初底氣不足地抽了口冷氣,神色呆滯,右手還捏著刮皮刀。

傷口看著不長,一厘米左右寬,約莫兩毫米深,神經末梢遲了將近半分鐘才將痛覺傳達到大腦,她感覺傷口隱隱作痛。

蘇辭正低著頭切菜,被土豆跌落的碰撞聲驚動,擡頭詢問:“怎麽了?”

“沒,沒什麽!”顏初下意識背起手,將剛剛割傷的手指藏起來。

這可疑的動作令女人眉角一跳,她立即放下菜刀,快步逼近顏初,臉色難得嚴肅:“手伸出來。”

“……真的沒事。”顏初執拗地看著她,試圖垂死掙紮。

她在家務方面如此低能,往後蘇辭指不定就不準她進廚房了,就算被蘇辭痛罵一頓,她也不要放棄繼續幫廚的機會。

見她如此,蘇辭哪裏還不明白:“是不是割傷手了?”

顏初抿著唇不回答。

蘇辭嘆了口氣,廚房的燈光照在她臉上,垂落的睫羽遮住了她晦暗的瞳孔,顏初心裏拔涼拔涼,一陣發慌。

但她再開口,並非責備的語氣,聲音降了些許,溫婉柔和:“聽話,把手伸出來我看看,刀傷一定要立即消毒,不然很容易感染。”

迎著女人包容又期盼的目光,小姑娘的心防寸寸坍塌。

明擺著瞞不住,顏初低下腦袋,垂頭喪氣地把受傷的左手伸出來。

剛剛沒有及時處理傷口,這會兒血已經流了不少,甚至順著她的指縫滴了幾滴在地磚上。

看清女孩兒食指上的刀傷,蘇辭蹙起眉,立即擦幹手,抽了兩張紙巾沾去顏初手掌和指縫間的血,拉著她到客廳坐好。

隨後又找來醫藥箱,熟練地取出棉簽和碘伏。

“可能會有點痛,稍微忍一忍啊。”女人溫聲安撫顏初,左手托著顏初的手背,右手用棉簽蘸了消毒藥水,仔仔細細地清理傷口。

顏初的視線牢牢粘在女人身上,蘇辭低著頭,客廳冷白的燈光照亮她的發頂,纖長的睫毛不時撲閃,神態認真而嚴肅。

傷口清理幹凈後,又灑了點利於傷口愈合的藥粉,貼上創可貼。

“這兩天傷口都不要沾水。”女人將用過的棉簽和包裝紙扔進垃圾簍,擡頭囑咐顏初,“傷口不深,平時多注意,應該很快就能愈合。”

顏初默默聽著,待蘇辭說完,她蜷起指尖,小聲囁嚅:“蘇姐姐,我是不是很笨呀。”

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女人沒料到她會這樣說,眼底劃過一抹驚訝,隨即她輕輕敲了敲顏初的腦門,笑道:“你怎麽會這麽想?先前是誰信誓旦旦地說什麽都可以學,這才哪兒到哪兒,就要放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