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西洲貧瘠之地,本便寒風侵肌,天上忽來大片裹挾著紫色雷電的可怖劫雲,黑雲滾滾幾近遮天蔽日,把冬月裏少見的金陽遮蓋,更顯天寒地凍。

“轟隆”的陣陣巨響,成人手腕粗細的紫色雷電一道道朝著西洲某地狠狠劈下,帶著天地之力,將大片大片的地方劈成一個個焦黑深坑。

平常修士若渡雷劫,一般渡的是三七雷劫,可西洲上空劈下的雷電絕不僅僅只有二十一,雷劫威力也絕不至於如此之大。

因著這片不同尋常的雷劫,平素人跡罕至的西洲忽然來了許多隱蔽身形的修者。

敢在此時過來探查的修者皆在元嬰之上,修為高深,肉-體不懼嚴寒,借著法器飛速穿梭在偌大的西洲,靠劈下的劫雷分辨渡劫之人的方向。

只是還沒等他們找到是何人在渡劫,足足劈了四十九道雷電的劫雷終於心滿意足,漸漸隱去。

西洲邊緣地帶,靠近南城的一處荒林之內。

約莫六七歲大小男孩靠坐在一顆老樹下,身上的黑色長袍破破爛爛,分辨不出版型,瑩白的皮膚上好幾處被什麽燒灼了一般,留下眼中的燒傷。

他雙眼緊閉,睫毛長而濃密,小小的眉頭皺著,雙頰略帶著些嬰兒肥,就算臉上有兩道灰黑的印子,也掩不住頗為精致可愛的長相。

陸沛琛在全身劇痛與寒冷的侵襲下睜開眼,他望著頭頂老樹隨冷風微微晃動的枝丫,腦海記憶大片空白,只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常識背景,也莫名的知道,他剛剛受了很嚴重的傷,再沒有傷藥治療就死了。

求生的本能讓身體下意識地看向左手佩戴的儲物戒,承載著希望、通體漆黑的戒指已然斷成三截掉在泥地上,昭示著它無能為力。

陸沛琛艱難地扶著老樹的樹身,從地上站起來,想從這片沒有人息的荒林出去。

他忍下身體各處叫囂著的疼痛,拖著受了重傷的軀體勉強朝前走。

天上的烏雲漸漸散開,一縷縷陽光投在漆黑的泥土地上。

陸沛琛沒空多看天色,他以為走了很久,實則往後一瞧,只往前行了數十米罷了。

濃濃的疲累席卷軀體,連帶著眉心之間的一處地方也劇痛難忍,宛如有無數枚細針刺入,陸沛琛脫力地跌坐在低,連喘氣都是小口小口。

前方仍是望不見盡頭的樹林,陸沛琛眉頭狠蹙,頭昏腦漲。

在即將失去力氣昏倒之際,眼前倏然落下一道潔白人影。

來人意外的很年輕,他身襲白衣,眉目清冽,唇瓣是淺淺的粉,一頭青絲如瀑,中後段用一根白色發帶系起,露出精致俊雅的容貌。

青年眉如墨畫,眸如寒星,面若中秋之月,氣質飄然若仙,遠看便如山中不染俗世的清修仙人,近看,一眼便會注意到那雙含著點點星子的鳳眸,與鳳眸眼角下一顆小小黑痣,平添了幾絲紅塵煙火氣。

天上的烏雲徹底消散,耀眼的日光透過沒了翠綠葉子的樹枝投在青年頭頂,恍若天神。

青年朝他伸出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嗓音清潤如山間潺潺清泉,問道:“你與我有師徒緣,可願拜我為師?”

陸沛琛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長睫抖動幾下,他強打起兩份精神,問道:“我若拜師,你會救我?”聲音是孩童獨有的清脆。

青年輕輕頷首。

男孩便把沾了些臟汙、小小的手掌放入了青年的掌心。

左右他現在也無可被人圖謀的東西,不如賭一回。

青年修士眉眼清雋,可謂霞姿月韻,他唇角帶著極為淺淡的笑意,溫聲說道:“吾名段芳霄,從今日起,便是你的師尊。”

下一瞬,陸沛琛便昏了過去。

在醒來時,是饑腸轆轆的狀態。

鼻間隱隱約約聞到一股香濃鮮醇的食物香氣,陸沛琛睜開眼,環視四周,是間簡單的廂房,救他的便宜師尊不在。

身上的疼痛消了不少,剩下的一點陸沛琛還能忍受,他翻身從床上下來,發現自己身上被換了一套小孩冬季錦衣,裹得十分厚重,和那位師尊一樣,是純白色的。

正想出門找食物,門“咯吱”一聲被推開,漂亮的白衣美人走進來,眉眼清冽神色淡淡,手裏端著一碗奶白色的鮮香魚湯。

端著魚湯的白皙手掌輕輕一顫,段芳霄垂眸看向撞在他腿上、才到他腰間的小孩。

陸沛琛神情有些尷尬,他退後幾步,段芳霄越過他,把魚湯放去木桌。

被那香氣勾得,或許也是現在身體年齡太小被影響了,陸沛琛的肚子忍不住咕嚕了兩聲,更餓了,他噠噠噠跑去木桌,眼巴巴望著魚湯,又仰著頭看便宜師尊。

小小一只的白團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滿是渴望,段芳霄好像被什麽軟軟的東西戳了一下,長睫一抖,有些疑惑於這種陌生的情緒。

瞧見小孩眼中的光芒熄了些,段芳霄說道:“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