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不共戴天

穆沉很難相信一個人,母親將他生的太漂亮,加上父親在家族式微,越是美好的東西,那些上位者,包括他們的孩子,就越是喜歡摧毀。

穆沉從記事起,直面的就是旁人的惡意跟嘲諷,他兒時非常費解,為什麽一張臉可以引來這麽強烈的仇恨,甚至動過毀掉這張臉的沖動,日復一日,穆沉自己跟自己玩,他沒有朋友,直到認識黎鈞跟黎曇,那個時候黎鈞的父母都在,黎家仍舊是上流社會的標杆,黎鈞兄弟倆有著不輸於穆沉的閃光點,卻從來沒有人敢輕視他們,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穆沉漸漸明白了權勢的重要。

可後來黎鈞父母去世,他們的境況在一夜之間變得比穆沉還要低微,可穆沉不介意,都是朋友,他願意幫忙。

穆奉林是個懦夫,他受不了家族中的排斥,又沒有奮起反抗的勇氣,只能帶著妻兒出國。

穆沉幫不了黎鈞了。

分別前,黎鈞站在二樓的窗戶口看著穆沉,他們本該是最純真善良的年紀,但眼中早早的就有了陰霾。

“等我奪回黎家的一切。”黎鈞啞聲,稚嫩的臉上透著與年齡不符的穩重:“我就去找你。”

穆沉點頭:“好。”

跟黎鈞兄弟分開後,穆沉再也沒有相信過旁人,他慢慢積攢著力量,等著將曾經受過的屈辱徹底回報的一天,這樣的日子於穆沉而言死板而沉重,直到段青舟出現。

建築院跟經濟學院挨得非常近,算起來段青舟高穆沉一屆,是他的學長。

很多細節穆沉不想回憶,他只知道那個時候段青舟待他很好,好到穆沉差點兒放棄了多年來的堅持,可誰能想到,連兩人的初見都是段青舟設計好的。

穆奉先是個混帳,有段時間搞房地產,不拿人當人看,有錢也拖著工錢不給,而段青舟的父親當時是那片工地的負責人,為了手下的人能吃上飯,他三番兩次去找穆奉先,受盡羞辱不說,拿回來的錢也寥寥無幾,但對段青舟而言,父親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而就是這樣一個漢子,有天清晨忽然從建築工地的高樓墜落,就砸在前來送飯的段青舟腳邊,段青舟擡頭,看到了倉皇離開的穆奉先。

段家普通,求不來一個公道。

段青舟的母親大受打擊,很快也去世了。

在滔天權勢面前,段青舟決定自己討要一個公道。

殺父奪母之仇,不共戴天。

在知道穆沉是穆奉先的親侄子後,一個計劃飛快的在段青舟腦海中成型,可他怎麽都沒想到,穆沉在穆家並非千恩萬寵的小少爺,而是咬牙前行的負重人。

一個孩子從小就遭受白眼跟嫉恨,這種殺傷力非常強大,導致穆沉哪怕擁有傲人的姿容跟頭腦,骨子裏也滲透著自卑。

或許初見是設計,可之後段青舟對穆沉的好,都是發自內心的。

若非身處絕境,誰願意去當惡人?

“段青舟,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穆沉,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當時的段青舟眸色真誠,盛著驕陽:“我喜歡你啊。”

我喜歡你啊......

段青舟猛地睜開眼睛,心跳如鼓,他難受地卷著被子緩了緩,發現天都亮了。

段青舟很快平復心情,夢裏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回憶穆沉的樣子,可回到現實,他連穆沉這兩個字都不配提及。

祁嵐給了他足夠的錢,這些天陸陸續續也有分成到賬,對段青舟而言終於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他難得伸了個懶腰,沖臥在門口的鈴鐺說:“今天我給你加餐,先去買狗糧,再去買肉,好嗎?”

鈴鐺像是聽懂了,站起身“汪”了好幾聲。

洗漱好,段青舟拿著鑰匙出了門,鈴鐺也想跟,被他輕輕推了回去,鈴鐺是一條老狗,一只眼睛已經瞎了,有次跟著段青舟出門差點兒被車撞,從那以後段青舟就不讓它跟了。

花鳥市場離這裏不遠,段青舟步行過去,並未發現身後跟著車。

穆沉坐在車上,他一夜沒睡,現在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神色駭人。

穆沉在思考怎麽折磨段青舟,最好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青舟很快買了肉跟狗糧回來,他腿腳不便,總要提一段距離緩一緩,穆沉安靜看著,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發白。

當年在學校的段青舟還是籃球社團的社長,每次三分球進,轉身擦汗都時會沖著觀眾席上的穆沉笑,好不肆意。

就在段青舟又一次休息的時候,從旁觀忽然拐出來一輛車,屬於逆行,對方可能也有些慌,猛打方向盤往路邊撞來,段青舟哪裏躲得開,一道急促的刹車聲,雖然沒撞上,但段青舟還是被嚇得往後一個趔趄,栽倒在地,狗糧頓時撒的哪兒哪兒都是。

“找死呢?!找死也不挑個好日子!知道這是什麽車嗎就往上面撞?!”從車上下來一個中年胖子,罵罵咧咧,一看段青舟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頓時冷笑一聲:“訛我呢?行,你今天躺著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