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許砳砳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卻熟悉的少年,幹澀的嘴唇顫動一下,他想反駁自己沒有哭,憋在心底的情緒一下湧上來,眼底的眼淚瞬間就潰了堤。

他別過臉,胡亂抹了把滿臉的淚水,再回頭時,總算是看清了眼前這個“人”。

少年長著一張精致得不像話的臉龐,黑發黑衣,唇色淺淡,膚似白玉,脂白細潤,卻沒有半點血色。

黑色上衣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露出一對美人骨。

許砳砳看向他的眼睛,這雙眼睛依舊霧蒙蒙的,眼白偏灰白色,與淺灰色瞳孔融為一體,眼白與眼球的界限不清晰。眼型是溫柔的鳴鳳眼,濃密的黑色眼睫尖部呈灰白色,加上一雙“盲眼”,乍一看竟有幾分天真。

他眉眼間裹挾蔑視一切的冷情,唯獨看向許砳砳時含著獨一份熱烈的溫情。

許砳砳啞著聲,不確定地叫他:“初……初?”

他聽到許砳砳叫了他的名,顯得很高興,應道“是我”,又摸摸許砳砳的臉,動作很是自然地捧著許砳砳的臉親了親,哄道:“砳砳不用怕,我帶你回家。”

許砳砳的腦子裏亂成一坨漿糊,卻因為初初這句話,心裏又是一陣酸楚,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這句話是昨天面對犀牛精的時候,他安慰初初的話。

如今立場對調,被初初捧著臉親時,沾著淚珠的睫毛還打了個顫,將淚珠抖落成淚水,從臉頰滑到下巴尖。

少年心智還不成熟,懵懵懂懂入世,卻已懂得承諾說保護他。

“……”

站在屏障外看戲荷花精見好戲被打斷了,臉上的微笑再一次扭曲,她看向旁邊的白象精,笑眯眯地切齒道:“白前輩,既然好戲落幕了,我們也別耽誤了回去復命的時間了,趕緊動手吧。”

白象精此時也收起老神在在的敷衍姿態,他見螳螂精的頭顱自被掀翻在地後就一動不動,“饕餮盛宴”竟也不過如此,他大失所望,再看突然從石頭蛋裏“化生”出來的妖怪,哪怕是他以妖氣注入雙目也看不清此妖本體。

白象精留了個心眼兒,不敢太大意,閉目凝神,再以雙掌合十化為撫掌,再開眼時雙目煥發金光。

——許砳砳原以為白象精無法對屏障之內進行攻擊,但白象精此時猛地打出左手手腕上的金剛圈,金剛圈在高速旋轉中不斷增大,化作一道金光擊進屏障之內。

金剛圈的飛行速度遠超過許砳砳的肉眼所能看到的極限。

他只覺得金光一閃,金剛圈擊破疾風的破風聲在耳畔炸開來,等他再次看清戰況,便驚慌失措地看到白象精的金剛圈套中初初的脖頸,並自動縮小。

初初沒有做出反應,他雙手抓著金剛圈,低頭看了一眼——

金剛圈通體金燦燦,上面雕刻著美輪美奐的萬佛像。

但是初初看不清楚,白象精也不等初初再看個仔細,白象精手上掐了個訣,金剛圈受到召喚,套著初初強行將他拖拽到白象精的面前。

初初的身體被拽向半空,許砳砳在初初被拖走的瞬間就想伸手拉住初初,可惜憑借他的力量,在妖怪施展法術面前連憤怒都成了徒勞,他除了絕望再絕望,注定無力回天。

初初與白象精之間隔著一面金光流轉的屏障壁,他伸出白皙的手掌貼在屏障壁上,掌心運力一震,屏障壁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震開一圈圈水紋,將他的力氣統統都化解掉。

白象精哼笑了一聲,撫掌道:“此屏障以十八羅漢、八大金剛布陣而成,要圍困A級的災煞妖怪綽綽有余。”

說著,他握掌成拳,套在初初脖子上的金剛圈也不斷地收緊,直至勒住他的脖子,將初初提到半空中。

荷花精站在一旁,一邊催促白象精快一點動手,一邊又虛情假意地嘆息道“真是可惜了這副好皮囊啊”。

這副長相在妖怪中也是屈指可數的美貌,而美貌即是利器,只要能成了大妖物的心頭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逍遙日子唾手可得。

對手毫無反抗之力,白象精卻忍不住皺眉斂眸,畢竟這個剛剛破殼而出的“幼崽”在死亡面前沒有露出半點畏懼之情,灰蒙蒙的眼睛看他時如視芻狗——不對,目光聚焦處並不是他,而是他額間的黃金眉心墜和他腳腕上另外兩個金剛圈。

白象精:?

是在提防他身上另外幾件法寶嗎?

白象精正有惑,就見這來歷不明的妖怪開口對他說:“我不能當著砳砳的面搶奪你的東西,要不你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摘下來送給我當見面禮吧,態度要誠懇一點,我再勉為其難地收下。”

初初被金剛圈勒著脖子提在半空中,卻還大言不慚,不痛不癢地伸出右手指指白象精的眉心和雙腳,最後又點了點套在他脖子上的金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