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突遭其害的小白玉鼠精緊緊咬著牙根,痛,卻不敢聲張。

等老鼠精興致缺缺地松開他的手腕時,他甚至由衷感到一陣歡喜。

比起同伴此時的慘狀,他只是被折斷一根手指頭已經是走大運了。而且手指被折斷前被搓得發熱,被折斷時也減輕了不少痛感。

小白玉鼠精的遭遇甚至都算不上插曲,老鼠精回過神後,先是心口不一地向夜月狼告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說到哪了?哦哦,你說到上繳了兩成半的過路費,那敢情好,我們肯定是要給你帶路的。”

夜月狼心裏頓時一沉,他從老鼠精的話裏聽出言外之意,冷峻的面容也繃得更緊,開門見山地詰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和小白玉鼠結盟的蟒蛇精聞言想插話。

老鼠精一掃剛才狎弄新寵的一派癡相,滴溜溜的眼珠子閃過精光,他往旁跨出一步,徑直走向荊棘車前,若無其事地用手指頭輕輕地觸碰包裹囚車的尖刺。

硬刺輕而易舉地刺破他的指腹,一顆飽滿圓潤的血珠從指尖冒了出來,老鼠精把手指含進嘴裏吮吸。

他站在盟軍旁邊,另一只手背在身後,他笑呵呵地仰頭直視著夜月狼,背在身後的手指若有所指地敲了敲囚車車輪,輕聲細語地說:“這裏,好像不止剩六個人族吧,你剛說‘已經上交了兩層半’的過路費,可這數目不對啊,還是說你想抗交過路費呢?”

老鼠精屈著手指在車輪上“篤篤篤”敲了三下,三聲暗號一響,夜月狼一夥還沒及時反應過來,靠近荊棘車的蟒蛇精已經猝不及防地出手了,扛在肩頭的炮筒自小山般粗獷的肩頭一滑,手掌一托,炮口一斜——夜月狼警覺地反應過來,緊跟迅速出手,由妖氣凝聚出實體的鉤爪橫空而出,精準地抓住炮口朝上奮力一甩。

轟隆聲霎時驚擾了這個獨自安好的靜謐夜空,炮火在半空中翻起一朵蘑菇雲,硝煙騰空而起。

雙方由這聲炮響正面撕破臉皮。

押送囚車這一陣營當中的妖怪幾乎都是懵的,過半數的C級災禍妖怪都被偷襲得手,一擊斃命。

這是他們加入獵殺隊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毫無道理的沖突。

直到這個瞬間,夜月狼才恍然明白,這批人和以往的地頭蛇征收適當的過路費從而維持微妙的平衡不同,老鼠精跟蟒蛇精這兩個團夥,打從一開始就想逼迫他們出手反抗。

老鼠精他們真正想要的是獨吞這批貨物!

可是為什麽呢?

各方勢力盤踞在此,占據通往不夜城這座銷金庫的關口,地頭蛇一邊鎮壓小股流竄的勢力,一邊向過路的狩獵隊和商隊收取一定數額的保護費和過路費,近百年來也達成平衡,他們和狩獵隊本是互利共贏的利益關系,為什麽會在今天破壞平衡?

夜月狼在對敵間隙,匆忙掃視周邊一眼,眼看著老鼠精和蟒蛇精對他們發難,可是在場的其他勢力全都在冷眼看熱鬧,沒有一個陣營想要幹涉這場單方面傾斜的不平等“鎮壓”。

夜月狼原本不明白,老鼠精和蟒蛇精今日的作為無疑是會破壞長期互惠互利的合作關系,連他們這一支精英狩獵隊都遭到暴力扼殺,消息一傳出去,往後還有哪個狩獵小隊願意吃這碗稀飯,時下這一行業已經步入寒冬,往後更加……

不對!

夜月狼突然明白了,假如老鼠精和蟒蛇精的行為就意味著“沒有以後”,那這看似不合理的一切就瞬間都他媽能說得通了。

不知何時,四周被一群烏泱泱的老鼠精包圍了起來。夜色似乎更濃,那些老鼠精藏在夜色中,個個都閃著一雙猩紅的眼眸,他們的個體實力普通,B級兇災和C級災禍的等級分布比例大概在三比七,可是當發狂狀態的老鼠精群攻時,混戰到最後往往能夠越級把大妖怪啃食得屍骨無存。

狩獵隊以夜月狼為首的五只A級兇災大妖怪都殺紅了眼。

或許他們自組成狩獵隊至今都不曾想過,有一天他們會在押送過千百次的路上反遭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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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被老鼠精折斷指骨的小白玉鼠精急於逃命,哪怕逃不了既定的命運,他當下就只想活命。

單眼失明的同伴因為腦顱受了重傷而躲避不及,險些被蟒蛇精攻擊荊棘車的甩尾砸了個正著,是小白玉鼠精在關鍵的時刻拉了他一把,才替他撿回一條命。

小白玉鼠精把同伴拖到囚車一側,他的雙手沾上同伴的鮮血和冷汗,滿手的黏膩感,竟連空氣也變得濕潤起來,腥臭味暴力地攻掠他的鼻腔口舌,他的胃部感覺一陣痙攣,手腳冰涼,劇烈的心跳聲在胸腔裏砰砰作響,近在咫尺的死亡壓迫著他脆弱不堪的神經,他的腦中有個聲音在呼喊他“給我跑啊”,可是他的身體瑟縮在囚車的庇護下,緊抱著同伴的身體畏縮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