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刀刀刀

壓切長谷部看著位於六個方向將審神者包圍住了的刀劍, 神色怔然。

他當然認得出眼前的幾把刀的身份,他們曾經是同伴,後來即使分道揚鑣,但是也依舊還是同伴。

只是壓切長谷部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難道他們也和他一樣死去了嗎?

壓切長谷部當然很明白自己已經死去了。

刀身碎裂時他卻是極為平靜的,感受著從指尖蔓延而來的痛楚, 全身的血肉和骨骼都寸寸龜裂化為飛灰, 意識漸漸沉浸於突如其來的黑暗中, 長谷部卻只覺得安寧與祥和。

這位審神者大人的懷抱真是溫暖啊……就好像誕生他的那個鍛造爐中的火焰,熾熱卻不灼人, 讓他的意識感受到了無比的輕松, 好像身體上因為碎刀而傳來的痛苦都不再存在了一般,讓他難以自制的沉溺。

黑暗從眼前略過,仿佛只是一瞬間,他就又回到了光明的世界, 這是他從未來過的地方, 或許那便是死者的國度吧,壓切長谷部這樣想。

很快的,他便確認了這一點。審神者啊……他曾經的主,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死去, 這是螢丸親口告訴他的, 而顯然, 眼前的人盡管已經死去, 但還是保持著活著時候的性情。

多麽令人興奮的一件事。

壓切長谷部是一把主命為天的打刀,只要為了主什麽都可以做……這樣的標簽掛在他的身上已經太久太久了,每一次在他動搖和懷疑的時候,這些話都會從心底湧出來,阻止他作出任何出格的行為。

活著的時候,每一把壓切長谷部的刃生都是為了他的主而活,謹守主命,心甘情願的將自己陷入不可知的境地中,將身心完全托付,無論那個人是怎樣的一個人,壓切長谷部都做不到不去效忠他。

可是他死了。

壓切長谷部從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感受過這一點,他死了,也就不再是審神者的刀,不再需要履行對於主的效忠,這樣的認知讓打刀付喪神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復雜感覺。

一切都不重要了。

活著的時候,他沒辦法阻止和反抗審神者,只能眼睜睜看著審神者的作為,甚至被對方控制親手害死了同伴,短刀付喪神眼球的溫度還殘留在指尖,黏膩的感覺即使是在夢中也無法忘記。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付出代價,但內心深處愚忠的本性拼命的阻止了他的感情與思維,明明內心瘋狂叫囂著復仇和恨意,他嘴上說出來的卻還是“只要是主公的命令,無論什麽我都為您完成。”

但是現在,他不會了。壓切長谷部看著包圍住審神者的同伴們,心中帶著莫名的悲傷。能夠和他一樣出現在這裏,想來他們也已經死去了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還活蹦亂跳跟在那位大人身邊的一期一振、螢丸和山姥切國廣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還帶著本該去阻擊另一路的石切丸以及許久未見的江雪左文字,甚至還有已經離去多年的今劍。

但是壓切長谷部卻感受到了一種由衷的輕松。他不知道在審神者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以至於身為付喪神的他竟然無法勝過一個人類,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壓切長谷部看了眼雖然依舊是刀的形態,但是卻莫名的給人一種安心感的六把刀,突然笑了。打刀付喪神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的笑過了,他似乎已經遺忘了笑容是怎樣的,整張臉都帶上了幾分扭曲,但那依舊還是笑容。

“斬盡仇敵——”

壓切長谷部手舉長刀,動作飛快的向著審神者沖過去,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快要化作一道光,身上的傷口也不知何時完全消失了。

打刀付喪神此時眼中只有對面臉色蒼白的男人,他的速度快到了極點,最後整個人都融進了那一刀中,化成了本體的摸樣來到了眼含驚恐的男人面前,穿心而過。

其他的六把刀在長谷部動起來的時候也同時發出了一聲刀鳴,他們憑空懸浮,隨著壓切長谷部的動作同樣動了起來,在打刀付喪神一刀穿心的同時也跟著襲來。

抓過亂藤四郎頭發的左手,一期一振,斬。

折斷了小夜左文字的右手,江雪左文字,斬擊。

踢打折磨過今劍的左腿,石切丸,斷。

將每一把短刀的尊嚴踩碎的右腳,今劍,看招。

給予了本丸罪惡和痛苦的身軀,山姥切國廣,腰斬。

最後,是螢丸,黑色的大太刀毫不留情的微微旋轉,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姿態向著審神者的頭顱斬去,將那滿溢著罪惡的頭顱斬落。

“這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們怎麽可能殺我,你們殺不了我的,我是神,我必將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存在,你們這些付喪神,怎麽可能殺的了我!”

臉色蒼白扭曲的男人發出恐懼的聲音,他一邊瘋狂的大喊,一邊不甘心的瞪大了眼睛,被螢丸斬去了頭顱,那掉在地上的頭的嘴角還在一張一合,一雙染上了不詳血色的眼眸怨恨的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