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嶺海島發生的事情成為喬苑林心上的一道坎,他跨不過去,有幾次想要告訴王芮之,話到嘴邊又艱難地咽了個幹凈。

他和梁承交流甚少,在家裏低頭不見擡頭見,也只是側目一眼的擦身而過。他看梁承是個違法亂紀的社會青年,梁承看他是個學習態度有問題的高中生。

他悄悄關注著梁承的舉動,如果有情況,他會第一時間報警。他就不信了,偌大的平海市難道每個派出所都會包庇罪犯?

有一天一輛面包車突然停在巷口,他嚇了一跳,以為來了一夥人尋仇,幸好虛驚一場,是街坊找的搬家公司。

喬苑林每天上學就夠累了,還要提心吊膽,把他的冷白皮熬得微微蠟黃。

幸好這些天梁承沒怎麽出門,大部分時間待在房間裏,偶爾去附近的小吃店解決一下午飯。

周六一大早,喬苑林去了補習班。今天是每月一次的數理能力提升考試,新來的七中理競班學霸也將首次參加,所有人都提著一口氣。

酸爽地考了一上午,喬苑林考完打開手機,有三通姚拂的未接來電。

他趕回晚屏巷子,姚拂百無聊賴地站在巷口的電線杆下,短裙飄揚,腳邊放著兩只購物袋。

喬苑林的姑姑給他買了些營養品和衣服,讓姚拂送來。他幫忙接過,指著旗袍店說:“就那幢樓,你怎麽不去家裏等?”

姚拂說:“我媽說你住這兒,我們送東西,好像你姥姥照顧得不好似的,所以我沒去。”

大中午的,喬苑林豪爽道:“那我請你撮一頓,走著。”

隔壁街有十幾家小餐館,雖不高級,但經營多年有口皆碑。喬苑林帶姚拂挑了家生意最好的老胡川菜,正好店裏剛空出一桌。

位子臨窗,喬苑林脫下罩在短袖外面的襯衫,扔給姚拂,說:“坐下蓋著腿。”

點完菜閑著無聊,喬苑林回憶卷子上的一道題目,寫餐巾紙上又計算一遍。應該沒錯,不知道那位七中學霸有沒有做出來。

拐來拐去,他想起段思存口中最優秀的學生,那天應該多聽一會兒再走。

姚拂問:“哎,想什麽呢?”

喬苑林回神,言簡意賅道:“七中。”

“還惦記呀。”姚拂說,“你是不是特別遺憾?”

喬苑林說:“我考上了,都怪喬文淵不讓我去。”

姚拂安慰他:“其實你即使去了七中,也已經——”

喬苑林神色失望,姚拂便沒有繼續說下去,聊了一會兒別的,菜上齊了,姐弟二人專心吃飯。

一大盆麻辣鮮香的水煮魚,喬苑林夾了一片,心說出國留學有什麽好,哪能吃到這樣正宗的滋味。

沒多久辣得冒汗,他吸著氣問姚拂要不要喝酸梅湯。姚拂沒聽到,注意力被窗外吸引。

喬苑林問:“姐,你看啥呢?”

姚拂說:“帥哥。”

喬苑林臭屁道:“帥哥就坐你對面。”

姚拂還在看:“真的挺帥。”

喬苑林不服氣地回過頭,透過玻璃窗看見那位十分熟悉的帥哥,驚訝道:“梁承?”

店外的人行道上綠蔭斑駁,擺著七八張桌子,梁承坐得不遠不近,側對店門方向,要了一碗豌雜面和一瓶可樂。

姚拂問:“你們認識?”

喬苑林回答:“他就是我姥姥家的房客。”

姚拂樂道:“真的假的,這麽巧啊。”

喬苑林扭回去接著吃,這條街離晚屏巷子很近,遇見並不算很巧。但打招呼就不必了,梁承應該不太想跟他共進午餐。

玻璃反射著陽光,從外面看不清店內,梁承一向也不關心其余的人或事,只低頭吃自己的。

姚拂時不時望一下,忽然道:“那個男的是誰?”

喬苑林再一次回頭,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街邊走到梁承的對面,衣著樸素,面色滄桑,拎著一個超大號水杯。

男人坐下沒有點餐,像是專門來找梁承的。

喬苑林的第一想法是:又來個同夥?

姚拂猜道:“是不是帥哥的爸爸呀?”

喬苑林不知道,感覺對方的年紀大了點。

桌上,梁承擡眼,在對面男人的臉上一瞥,低下頭繼續吃面。

他狼吞虎咽起來,齒冠相磨,咀嚼時太陽穴微微鼓動,一口一口像要把瓷碗也嚼碎了吞食入腹。

對面的男人靜靜看著他,無形中有一股長輩架子,卻不嚴厲,反倒是有些無可奈何。

半晌,男人說:“最近惹事了?”

梁承壓低了眉骨,掩住一半神色,道:“那我應該在拘留所裏。”

男人環顧街道旁邊的居民樓,問:“你現在住哪兒?”

梁承回答:“既然都找來了,難道你兒子沒告訴你?”

“懷明只說你住在這一片。”

男人是那位刑警隊長程懷明的父親,叫程立業。他把喝空的水杯放在桌上,杯緣磨損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