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一晚之後, 喬苑林把補習班的課約滿,在外面逗留一整天才回家。
他關心梁承,也明白無權讓梁承接受他的關心, 所以郁悶之外, 只能獨自緩一緩受傷的自尊。
梁承感覺得到喬苑林在躲他, 有一次他去洗手間,對方趁他不在進臥室找書,他便裝聾作啞地多等了幾分鐘。
周五晚上,喬苑林洗完澡趴在床上, 今天是文化節的最後一天,舉行慶祝派對, 朋友圈被同學們刷屏了。
他點了一通贊, 然後塞上耳機做一套聽力綜合。
空氣潮悶,沒響雷,起了陣風便飄飄灑灑地落下雨點。
梁承去陽台收衣服, 他只有一兩件,大多是喬苑林的,一並收下後返回臥室外,敲了敲門。
門縫透出一線燈光,他知道喬苑林沒睡, 又敲了兩下, 始終沒動靜,本著“事不過三”的原則,他把衣服拿回了自己房間。
平海的雨一向溫和,且綿長,飄了一夜在清晨才停。卷子對折放在床頭,喬苑林昨晚寫完滾半圈躺平, 握著筆就睡著了。
屋檐墜落的水滴砸在窗戶上,很吵,他醒過來,伸手尋摸枕邊的手機。
有一條未讀,田宇發的:苑神,我們今天回平海。
喬苑林眯著眼睛打字,回復:回來有你好看。
田宇:別這樣,我給你帶禮物了,還有你的行李箱,你來我家吧?
喬苑林把“零錢”裏僅剩的十五塊發了個紅包,說:發同城快遞。
田宇:什麽人才能治好你的懶癌?
喬苑林:杏林高手,醫學奇才。
聊完沒了困意,喬苑林打開瀏覽器搜了個“檢查書模板”,收藏頁面。他因私人關系缺席集體活動,需要上交一份檢查書。
耳朵莫名脹痛,他擡手一摸,藍牙耳機塞了一夜忘記摘下。
剛七點,喬苑林輕手輕腳地打開門,不料對面臥室的門沒關,梁承不在。鋪過的床上放著一摞疊好的衣服,貌似是他的。
喬苑林走過去,盯著衣服,是梁承幫他收下來疊得方方正正?故意敞著門,讓他看到進來拿?
受挫的自尊心似乎愈合了。
他高興地翻了翻,靠,怎麽夾著兩條內褲?千鳥格的,誰看了都說像馬賽克。
喬苑林尷尬地抓了下耳朵,叫出聲:“啊!”
門口,梁承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面容淡定,頎長的身形斜倚著門框,說:“瞎叫喚什麽。”
這幾天沒說話、沒照面,冷不丁對上,喬苑林有些不知所措,回答:“我,耳朵疼。”
梁承說:“過來。”
喬苑林走過去,側身給梁承檢查。鬢邊的碎發遮著耳廓,梁承撥開,冰涼的指尖不像夏天的溫度。
天色比平時陰,梁承把喬苑林拉近一點,看清楚些,那只耳朵很薄,很紅,毛細血管隱約可見,疼是因為有一點破皮。
喬苑林問:“用擦藥嗎?”
“晾著就行。”梁承說,“怎麽弄的?”
喬苑林回答:“昨晚練聽力,耳機戴一宿沒摘,磨的吧。”
原來不是故意不開門,梁承把他推回原位,想說他嬌氣得像紙糊的,沉吟一瞬,只道:“這兩天別碰水。”
喬苑林把衣服抱走,洗漱後又端著書本過來。梁承在窗前給仙人球噴了點水,然後下樓搬了把椅子,坐在喬苑林旁邊。
窗外鳥鳴不絕,襯得屋中格外安靜。
梁承看一本厚重的專業書,筆記本被喬苑林的經濟學課本壓著,他抽出來,從共同使用的筆筒裏拿了一支碳素筆。
筆尖戳在一行字的末尾,喬苑林低著頭,余光從那本書的頁眉蔓延到梁承寫下的筆跡,以同桌的視角。
他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和梁承念不同的學校、相差幾屆,但此刻在同一張桌上用功。這樣的場景,他無數次徘徊在七中門口尋覓梁承的時候,曾一遍遍幻想過。
喬苑林得意忘形,男高中生的幼稚冒出來,用手肘撞了梁承一下。梁承卻沒看他,劃掉寫歪的字重新寫了一遍。
“哥?”他問,“你以前有同桌嗎?”
梁承說:“沒有。”
喬苑林道:“那我是你第一個同桌?”
梁承的進度一直沒停,敷衍地“嗯”了一聲。
喬苑林往床上掃了一眼,半是滿足半是遺憾地說:“我還是你第一個同床吧,可惜我睡得太熟了,沒有意識,改天再和你睡一次。”
梁承終於停筆,說:“不寫作業就滾出去。”
手機響,救了喬苑林一命。
來電顯示“爸”,喬苑林一下子老實了,懸空在耳邊接通。
喬文淵說:“是今天回來吧,下火車了麽?”
“啊?”喬苑林反應了兩秒,“噢……是今天,還沒,到了我就直接回姥姥家。”
喬文淵問:“活動怎麽樣?”
喬苑林說:“不錯,挺有意思的。”
“能有什麽意思,你們學校就是花裏胡哨的活動太多,浪費時間。”在喬文淵眼裏,這一周已經被浪費了,必須補回來,“補習班的教務老師我聯系過了,你的數學課時只剩三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