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3頁)

喬苑林不敢想象對方該有多鎮定,才能在失手殺人後繼續尋找證據。可惜以趙建喆的手段,肯定先一步處理過了。

他急切道:“趙建喆把文件藏到了哪裏?”

梁承似是不忍,撇開盯著反光的瓷磚,說:“他交給了你媽。”

喬苑林怔愣著:“什麽……”

梁承是主動投案自首,很配合,在供詞中告知警方關於文件的事情,但家裏和律師事務所都搜查不到。而領養案早已塵埃落定多年,其他蛛絲馬跡也難以尋覓了。

出事後賀婕的精神受到刺激,住院治療和休養,是程立業忙前跑後地操心審判結果。

在收押期間,電視台多次提出采訪,林成碧是其中一員。梁承一概拒絕,誰也不見。

直至判決結果下來,梁承進入第二監獄。賀婕拖著病驅去看他,哭得要休克,那是母子從一段灰暗落入另一段灰暗的交界點。

賀婕是絕望到動了殺心的,她自責得昏了頭,胡言亂語地念叨太晚了,她應該早晨返回家裏時就殺了趙建喆。

梁承消解她的注意力,問:“什麽返回?”

事發當天的早晨,賀婕有些魂不守舍,去上班的途中發現忘記帶手機,她回家去拿,說:“一出電梯,我在家門口碰見了那個姓林的記者。”

梁承確認道:“他們約在家?”

“好像是趙建喆叫她來拿什麽東西。”賀婕混沌地說,“她在往包裏塞文件袋,資料一類的吧。”

梁承心頭倏緊,細問得知趙建喆把那份文件交給了林成碧,暫存還是什麽,總看林成碧是唯一掌握實證的人。

他說:“我主動要求見她。”

喬苑林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沒有筆記和錄音,因為梁承跟林成碧的見面根本不是采訪,是關於證據的一次談判。

林成碧的狀態不算好,素面朝天披散著長發,她攤開一只記事本,作為資深記者竟良久無言。

是梁承率先開的口:“你沒有想問我的麽?”

林成碧說:“案子已經判了,來龍去脈我們向警方了解得足夠清楚了。”

“不。”梁承道,“有些事判決書上沒有。”

林成碧問:“什麽事?”

梁承語調平淡,卻是單刀直入的鋒利:“趙建喆想殺了我。”

林成碧將頭發攏到肩後,低關說:“我知道他曾虐待你和你的養母,但沒有證據的話不要隨便講,這對你的處境幫不上忙。”

梁承繼續道:“我發現了他的秘密,關於一起領養案,你報道過的。”

林成碧瞳孔閃爍,雙手絞著筆杆來克制驚慌,她說:“我不太明白你的話。”

“你明白,否則會問我是什麽秘密。”梁承盯著她,“那份警察搜不到的文件,原來趙建喆早就轉手了。”

林成碧阻止道:“你只比我的兒子大幾歲,作為一個母親,我很同情你的身世遭遇。可你犯了罪是事實,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編故事了。”

梁承說:“你兒子很幸運,沒有被拋棄、被傷害。”

林成碧合住本子:“我是來采訪你的。”

“那份證據曝光出來,遠比采訪我有新聞價值。你是記者,比我更清楚。”

“我不清楚。”林成碧猛地嚷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梁承不慌不躁,可眼底漫上濃濃的不甘,說:“趙建喆不會把證據交給無關的人,你報道過,他想拖你下水。”

“我相信你當年並不知情,現在補救還不算晚,把真相公看於眾。”

“當年的孤兒就在這座監獄裏,他和他姐姐需要一個公道。”

“抱著這個秘密,以後的每一天你能睡得安穩嗎?”

林成碧起身,從牙關擠出一句答復:“我要走了,采訪稿我會看著辦的。”

梁承在她身後,最後道:“你相信報應嗎?”

林成碧離開了,趙建喆已死,整件事死無對證,搜不到證據就僅是梁承的一面看詞。而在案發後的時間差裏,也足夠林成碧將證據處理幹凈。

那唯一一次見面,不必擺明了說,梁承已經確定林成碧的選擇。

“也幻想過她會改變主意。”

“顯然沒有。”喬苑林低喃,“她甚至做了一篇扭曲的報道。”

真相超乎他的預料,從趙建喆的專訪到被壓下的稿子,再到未見天日的證據,每樁每件林成碧都牽涉看中。

他仿佛被一把扼住了咽喉,他梗著脖頸,在水中轉過身去。

單薄的肩胛聳動著,水滴沿著凸起的脊椎分流滑下,伴著喬苑林逐漸壓抑不住的吞泣。

水變冷了,梁承打開開關更換,一池泡沫波蕩起伏,喬苑林揮拳砸出如浪水花,放關大哭。

梁承傾身從後面抱上去,貼著喬苑林濕淋淋的身體和面頰,說:“常洛冰死了,趙建喆也死了,這就是最大的懲罰。我和應哥報了仇,坐完了牢,全部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