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2頁)

單人病房裏藥液滴答,幾道克制的呼吸圍在床邊,天空暮色四合,房間內的一切顯得愈發蒼白。

喬苑林昏睡了好久,體征暫時恢復平穩,可閉上雙目就是不願意醒過來。

大概是真的精疲力竭了,這些天的所有事積壓翻滾,神經繃至極限,只有在夢裏才能拋卻幹凈。

梁承沒穿白大褂,仿佛只是一名普通家屬,他立在床頭,伸手撩開喬苑林的劉海。

兩扇睫毛抖動,幹燥的唇齒啟開一道縫隙,喬苑林終於醒了,鼻息間的味道一聞便知是在哪裏。

他換上了病號服,手背埋了留置針,梁承守在床邊,喬文淵與賀婕在另一側擔憂地看著他。

“苑林?”喬文淵叫他,“你覺得怎麽樣?”

喬苑林頭腦昏沉,有點斷片:“我記得在車上睡著了,難道我昏迷了?”

梁承備著毛巾給他擦臉,說:“你只是累了,睡了一大覺。”

喬苑林心裏有數,問:“辦了住院麽,需要住幾天?”

喬文淵道:“要不轉三院去,那兒的人你都熟,我照看你也方便。”

全都不正面回答問題,喬苑林望向賀婕,說:“是不是體檢結果不太好,阿姨,你告訴我吧。”

賀婕不會糊弄人,握住他的手指回答:“比想象中嚴重一點,但是咱們好好治療、手術,沒關系的。”

喬苑林不在詢問,對著空氣發呆。

上一次接到通知趕來醫院,喬文淵在巡視病房,保持鎮定巡完,背後冷汗浸濕了兩片肩胛。這一次他在大會上做總結發言,下台看到消息,扯了領帶一路狂奔。

梁承告知他病情變化、症狀表現,他機械地點頭,無法思考,在終身奉獻的事業上體會到一股茫然,大約這就是所謂的“能醫難自醫”。

不,喬苑林比他自己的生命更重。

喬文淵打起精神,說:“梁承全都告訴我們了,過去那些事,還有你去見了你媽。”

喬苑林問:“她知道我住院了麽?”

“我打給她了。”喬文淵說,“不論她知不知道,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要以此考驗她,現在開始你好好接受治療,給我老老實實待著。”

梁承冷靜道:“喬叔,別責怪他了。”

這種時候喬文淵哪裏舍得,可他著急,他了解林成碧的狠心,沒想到喬苑林遺傳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踱出病房到走廊上,賀婕跟出去勸慰。

梁承在床邊坐下,墊高枕頭喂喬苑林喝水,他的心情並不好多少,幹脆保持緘默。

喬苑林心知肚明,哄他:“我不轉三院。”

梁承眼都不擡,尋常語氣說著不容違背的決定:“我不會讓你去別處的。”

喬苑林一點都不害怕,他偏頭對著窗,問:“你說她會來嗎?”

“別在計較她了。”梁承忍無可忍,“明早開病情討論會,你不配合,就強制給你治療。”

喬苑林莫名想笑:“你兇什麽。”

梁承不讓喬文淵責備一句,自己來罵:“兇你這個混賬。”

喬苑林抿起嘴巴,目光落在掛在衣架的帆布包上。他真的想知道林成碧的選擇,他身為人子,想給母親一個贖罪的機會,也算是給自己的所有情感畫一個句號。

而考驗結果如願與否,他都是要把真相大白於天下的。

喬苑林指著包,說:“如果她沒來……”

梁承幫他去拿:“你要什麽?”

喬苑林道:“裏面有一支錄音筆。”